有几个孩子正向板球场走去;还有两三个店老板,站在店门口,显出也想上那里去的样子,要不是怕因此会失掉了若干顾客的话,他们一定会去的。匹克威克先生停下来观察了这些情况,以便将来加以记载,然后赶上已经走出大街的朋友们,走到了这里,战场已经在望了。
三柱门已经竖好了,作为参加竞赛团体休息地方的两个大帐篷也竖好了。比赛还没有开始。两三个丁格来谷队的队员和全玛格尔顿队的队员,用威风凛凛的态度随意地把球由甲投球手到乙投球手,丢来丢去地消遣;另外有几个打扮得和他们一样草帽、法兰绒上衣和白裤子,他们穿这套衣服就像业余的石匠不过还是个绅士,在帐篷周围洒水;华德尔先生正带着大家向其中的一位走过去。
场内响起了几十声“你好吗”,来欢迎到场的老绅士。在他介绍了他的宾客之后,大家的草帽都举了起来,法兰绒上衣也都向前弯曲。他介绍的话是,这些是从伦敦来的绅士,他们极其想看今天的比赛,而且他毫无疑问地觉得这些比赛会使他们大为高兴。
“你还是到帐篷里来好些,我想,亲爱的先生。”一位非常胖的绅士说。他的身体和腿,看来就像半截奇大无比的法兰绒卷起来立在两只胀大的枕头套上。
“你会发现那里舒服得多呢,先生。”另外一位胖绅士说,他非常像上述的那一卷法兰绒的另外半截。
“你们真是太好了。”匹克威克先生说。
“这里来。”第一个说话的人说,“他们在这里记分,这是全场最好的地方。”这位板球员气喘吁吁赶到前面领他们进帐篷去了。
“妙极了的比赛真是个顶呱呱的游戏好运动非常之好!”这是匹克威克先生走进帐篷的时候闯进他耳朵里的话,而他的眼睛所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洛彻斯特马车上的那位绿衣朋友,正在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使全玛格尔顿队的选手们中间的上流分子们获得不小的愉快和启迪。他的服装略有改进,穿了靴子,但是无疑是他。
这位陌生人立刻认出了他的朋友们:冲过来抓住匹克威克先生的手,用他惯有的那种性急的样子,把他拉到一张座位上,一边不停地讲着话,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在他的特别保护和指导之下安排的。
“这里就在这里有多少绝妙的趣事还有很多的啤酒用水桶装都装不下;大块牛腱子肉腌牛肉;芥末几大车;好天气坐吧坐下去不用客气看到你真高兴我也非常高兴。”
匹克威克先生照吩咐坐下了,温克尔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也照着他们神秘朋友的指示做了。华德尔先生怀着沉默的惊奇旁观着。
“华德尔先生我的一个朋友。”匹克威克先生介绍说。
“你的一个朋友?!我亲爱的先生,你还好吗?我的朋友的朋友握个手,先生。”陌生人用一种多年老友的热情劲儿抓住了华德尔先生的手,然后退后一两步,像是为了把他的面貌和身材从上到下地打量一番,然后又和他握手,甚至比先前还要热烈要是可能的话。
“好吧,你是怎么到这里来了?”匹克威克先生说,他的微笑中慈爱和惊惶的情绪不停地冲突着。
“来了,”陌生人回答“我就住在王冠饭店玛格尔顿的王冠饭店昨天还遇到一批人法兰绒上衣白裤子鲑鱼三明治辣腰子真是帮顶呱呱的家伙们漂亮!”
匹克威克先生所掌握的对于陌生人的速记法已经相当精通,足以从这急速而不连续的话里推论出,他反正是想着办法和全玛格尔顿队员结交上了,而且已经通过一种专属于他的过程,把这种结识转变成为很好的交情,因此轻而易举地就把他请来了。他的好奇心满足了,就戴上眼镜,准备看那正要开始的球赛。
全玛格尔顿队是第一局的攻方。当这最出色的球队里的两位最出名的球员,顿金先生和巴多先生,两人都拿了球棒向各自的三柱门走去的时候,人们对比赛的兴趣开始大大增加了。
丁格来谷的最高光荣路非先生,被选出来抵挡可畏的顿金,并且选了史特勒格尔先生做那位从来没有败过的巴多先生的敌手。几个球员分散在球场的各个位置上“警戒”着,每个人都摆好了正规的姿势,两手各自撑住一个膝头,深深地弯着腰,就像小孩子玩跳背游戏的时候“弯背供人跳过”的人似的。所有名副其实的球员都这么做,因为大家都公认其他任何姿势都不可能警戒得更好了。
裁判员们站在三柱门后面,记分员们准备好了计分,接着是屏息的寂静。路非先生向采取守势的巴多的三柱门后面退了一两步,把球放在右眼上瞄了几秒钟。顿金胸有成竹地等着球来,眼睛紧盯着路非的动作。
“来了!”投球手突然一叫。球从他的手里笔直而迅速地飞向三柱门中间的一根柱子。小心的顿金是提防着的,球触在他的球棒的头上,又高又远地弹了出去,飞过了那些蹲得低低的正好让球飞过去的外野手的头。
“跑呀跑呀再跑呀好啦,甩过来甩站住另外一个不是不甩掉,甩掉!”这些是接着那一击的叫唤。这一次的结果,全玛格尔顿队得了两分。
巴多在替自己和玛格尔顿争得荣誉这方面,也不落后。他挡住可疑的球,放过坏的,看中好的,把它们打得飞到四面八方。外野手们跑得浑身又热又疲乏;投球手们换了又换,掷球掷得手臂发痛;而顿金和巴多势不可当。
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企图阻止球的前进,但是球从他的腿中间滚掉了,或者从他的手里滑掉了。有一位瘦绅士想接住它,但是它打着他的鼻子,带着双倍的力量轻快地跳走了,让那位瘦绅士的眼睛里泪汪汪的,痛得身体乱扭。要是球是直向三柱门投来的,顿金就会比球先到。
总之,在顿金和巴多失利下场的时候,全玛格尔顿队已经得了五十四分,而丁格来谷队的分数还是像他们的脸一样一片空白。这种形势是太难挽回了。
发狠的路非和热心的史特勒格尔使尽了浑身的解数,还是不能挽救丁格来谷队在这场竞赛中的失败在这场悦目的竞赛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丁格来谷队就服输了,承认了全玛格尔顿队优越的本事。
同时呢,那位陌生人不停地吃着、喝着和谈着。每逢有一种好手法表演出来的时候,他就用极其垂青和抬举的态度对那位球员表示满意和嘉许,使有关方面不得不大为感激;而每逢接球或者挡球失败的时候,他就把他个人的不满向那注定遭殃的家伙发泄,大骂“啊,啊,笨货!”、“油手”、“傻瓜”、“骗子”之类。这些叫唤似乎使周围的人都认为,对于板球这种高贵的游戏的全部技术和奥妙来说,他是一位最卓越的评判家。
“妙极了的游戏打得不坏有几下真妙。”赛球结束,双方的球员都挤到帐篷里的时候,陌生人说。
“你从前玩过吧,先生?”觉得他多嘴多舌很有趣的华德尔先生问。
“玩过!可不是吗几千次不是在这里在西印度群岛兴奋的玩意儿费劲儿非常之费劲儿。”
“在那样的天气里打起来倒有点热呢!”匹克威克先生发表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