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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离开斯波尔国的办法

接连几天总是走着盘陀路,即使是奇迹王子也没有办法可想。看来想要离开斯波尔国得另想出路。

接下来的日子里,国王和大臣们把他们待为上宾,尊崇有加,主仆二人过得悠闲自在。

没过几个星期,尼尔勒开始变得情绪低落,落落寡欢。尼尔勒对竞技啦、跳舞啦这类无聊的玩意儿感到了厌倦。

奇迹王子注意到自己的侍从有些不开心,问起其中的原因。

“哎!”尼尔勒回答说,“我离家出走是为了寻烦恼和苦难,我在这里看到的,却是跟我父亲城堡里没什么两样的沉闷、无聊的生活。您已经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骑士,主人!您每天想到的更多的是眉目传情,把行侠仗义完全抛在了脑后!要是您解除我们的主仆关系,我真是求之不得——这样,我也好继续寻找我的理想。”

“别着急,”奇迹王子说,“我们一起走。我也厌倦了这种享乐的生活。”

次日一早,奇迹王子去觐见特里巴斯国王。

“我是来向陛下辞行的,我跟我的侍从打算离开贵国。”

国王开始不把奇迹王子的话当真,边大笑,边来回摆动着他那根长鼻子。等他终于弄明白奇迹王子当真要走时,他收住笑声,心里要多烦恼有多烦恼。最后,他沉吟道:

“我恳求您再待些日子。以前从来没有哪位客人来我们国家呢,我万分不想失去您这样一位好朋友。”

“谢谢,我们必须得走了。”奇迹王子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你们对我的招待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特里巴斯国王问,“不论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满足。”

“我们要到别的地方继续历险。”奇迹王子说,“请您答应我们。”看到客人如此坚决的态度,国王不再坚持。

“那好,既然你们已经打定主意,我就不再挽留了。不过,今天晚上,我也许还能在城堡里见到你们。”

奇迹王子匆匆出了觐见室,没去留心他这话的用意,尼尔勒已经牵马站在了大殿台阶前,整装待发了。

广场上,灰种人整齐地排列着,大道两旁,排列着高大的巨人种族。奇迹王子和尼尔勒离开了城堡,一路上畅通无阻。

当初他们只见到一条通往城堡的大道,如今他们才发现,这样的大道有好几条,每一条都连接着山地和这个国家的都城。奇怪的是,他们两个都记不起是从哪个方向进入城堡的了。

“往哪条路上走,其实对我们来说都关系不大,只要能离开斯波尔国就行。”奇迹王子说。他们随便选了一条,不久来到了山谷的入口处。

尼尔勒原先还喜形于色,渐渐有些闷闷不乐。

“我原想不经过一场恶战,我们就甭打算离开这个斯波尔王国。”

他满脸忧郁,“可是,既没人挡我们,也没人跟我们过招,也许这个特里巴斯国王巴不得早早打发我们走人呢!”

“也许是别的情况。”奇迹王子笑着说,“尼尔勒,请听我说:也许是国王发现我们比他更强大,如果继续跟我们作对,我们就会打败他的所有军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更不好收场了。”

“用不着担心,”奇迹王子道,“只要能离开那个丑陋的特里巴斯国王,我就知足了。”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蜿蜒前进,一会拐到左边,一会转到右边,最后完全迷失了方向,一点儿也闹不清他们走着的这条山道到底通向何处。

“也许我们陷入了更加险恶的境地。”尼尔勒说,他的脸上有了笑容,“一个巨人前天曾跟我说,靠近山区,有个海尔·齐统治的特崴王国。”

“海尔·齐是什么人?”奇迹王子问。“不知道。”尼尔勒回答说。

“这个特崴王国又是怎样一个国家?”

“这也没人知道。”尼尔勒又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奇迹王子微笑着说,“如果我们碰巧到这个特崴王国走一遭,不是比别人多长些见识吗?”

“难道这条路没个尽头吗?”奇迹王子感到奇怪,“我们最好赶紧找到一处有人家的地方,要不然就只好露宿山里了。”

“要是那样的话,半夜兴许有狼来袭击我们。”尼尔勒十分愉快,“它们会用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撕碎我们。”

奇迹王子和尼尔勒一路马不停蹄,很少注意周围。他们边赶路,边说笑,不觉天色已晚。

主仆二人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致让他们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刚一转出山谷,高高地耸立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国王特里巴斯的城堡。通往城堡的大道两旁,那些高大的巨人种族整齐地排列着,与早晨离开时的情景毫无两样。

尼尔勒扭过头去,见无数的灰种人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这些灰种人从他们经过的每一块岩石后头闪出来,把整个山谷填得满满的。

“我们该怎么办?”尼尔勒问,“打一仗?”

“不必!”奇迹王子说。望着尼尔勒脸上那副渴望的神情,他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我们选择的是一条盘陀路,我们绕了一圈,就又回到了原来的出发点。眼下也只好再跟那位老朋友——特里巴斯国王待一个晚上了。”

城堡里没有人对他们这么快返回城堡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尼尔勒感到十分困惑,转而心生疑窦。主仆二人骑马穿过巨人们整齐的队列,进了城堡。

他们进到国王的宴会厅,特里巴斯国王已经等在那里。他仍旧坐在那个用灰石雕成的宝座上,彬彬有礼地请客人入座,神态安然。

奇迹王子看到国王那张通红的大脸以及脸上奇形怪状的五官,不由得感到一阵战栗。他忽发奇想,朝国王伸出一只手,用耳语般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轻,周围的任何人都不曾听到,念出一句咒语。

尼尔勒没看见奇迹王子的手势,也没听见咒语,尼尔勒抬眼望着国王特里巴斯时,不禁大吃一惊:国王头顶的那只眼睛正骨碌碌地落到前额上,长在面部中央的那只眼睛略微往左边挪了挪,鼻子也缩短了不少。国王的那张脸也似乎没以前那么红,光秃秃的大脑袋上已长出一层细密的头发来。

尼尔勒一声不响地坐下来,开始用餐。除了尼尔勒,没人发现特里巴斯国王相貌上的变化,至于国王本人,对此更是没有丝毫察觉。

“你们这么快回到我的城堡里来,真让人高兴。”国王用他那惯常的温和语调,对奇迹王子说。

“没法子。”奇迹王子哈哈大笑,“山里的路七拐八绕,弄得我们认不清方向,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们不知不觉地绕了一个圆圈,又回到了陛下的城堡。明天早上我们还会选另一条道,那就真的要跟您说再见了。”

“你们仍然会迷路的。”特里巴斯国王郑重其事地说,“我仍会在城堡里恭候王子的驾临。”

奇迹王子礼貌地鞠了一躬,算是回答。这天晚上他们饮宴、跳舞,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主仆二人选择了另一条道,匆匆忙忙地奔波了一整天,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面前展现的跟前一天晚上没什么两样,巨人和灰种人正排列整齐地恭候他们的到来。奇迹王子感到说不出的烦恼;一向愁眉不展的尼尔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早料到会有麻烦的。”尼尔勒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特里巴斯国王既然用武力没法取胜,他就要用计谋逼我们就范。”

奇迹王子没搭腔,他上前跟特里巴斯国王打招呼。特里巴斯国王不急不躁,好像他完全有这个把握:他们决逃不出他的手心!

晚上,奇迹王子朝国王伸出一只手,吐出一句咒语。尼尔勒定睛望着,就见特里巴斯国王从头顶落下来的那只眼睛又往下落了落,已经挪到左侧的那只眼睛又往左挪了挪,那条长鼻子又缩短了几英寸,他的脸色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国王身边的大臣和宫女们这回也觉察到了:国王的容貌正发生着奇妙的变化。特里巴斯国王看到身边的人全都用惊愕的目光注视着他,本能地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眼睛。然而,他想,即使有变化也只会更丑陋不堪。他皱了皱眉头,把脑袋扭到了一旁。

一大早,奇迹王子和尼尔勒第三次尝试离开,结果又是空劳一场。经过一天漫长而枯燥的旅行之后,傍晚他们又回到了出发点。

奇迹王子真的发火了,他快步走进国王的觐见室,对特里巴斯国王生气地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们离开你的王国呢?我们可从来没伤害过你。”

“你们已经看到了我的长相。”特里巴斯国王毫不动气,“我不想让你们离开我的王国,去跟全世界的人说我长得多么丑陋。”

奇迹王子望着国王,忍不住笑了。国王的两只眼睛已从原来的位置上挪动过两次了,它们在国王的前额上一左一右排列好,一只比另一只大很多。虽然鼻子比原来小了不少,仍像是大象的鼻子。除此之外,五官的其他部位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照目前的情况看,特里巴斯国王仍然叫人看了大倒胃口,算得上奇丑无比。

看到奇迹王子笑,特里巴斯国王暴怒万分,他向客人大声宣布:“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休想离开斯波尔王国。”奇迹王子没有生气,陷入沉思:国王的所有敌意,源自于对他自己丑陋面容的过分敏感。年轻骑士内心充满了对这位国王的同情,厌恶心理逐渐退去。

当宾主再一次聚集到宴会厅时,奇迹王子口中念念有词,为国王施了第三次魔法。国王脑袋上已长出一头浓密的金发,眉毛和睫毛都是那么英武非凡;他的头部和身体的比例也恰到好处;两只眼睛挪到了最恰当的位置上;鼻子又高又直,显得那么高贵;肤色看起来自然和健康,再也不是从前那种刺眼的朱红色了。不仅如此,至于当初那只长在脑袋后面的眼睛,如今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臣和宫女们看到国王的相貌变得如此英俊,一个个激动万分,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国王从大臣和宫女们脸上的喜悦神情知道,他的相貌一定是在朝好的方向改变。大约国王对自己相貌上的这种变化也有异样的感觉,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他鼓起勇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发现鼻子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形状。他又摸摸自己的两只眼睛,知道它们如今跟其他人一样,的确是长在脸部的正前方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一动不动。在确信这样的变化之后,脸上渐渐浮现出由衷的欢笑,他大声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全这么吃惊地望着我?”

“陛下的相貌再也不是丑陋的了。”奇迹王子笑着道,“这么一来,我跟尼尔勒离开您的王国,只会向世人宣扬国王尊贵英俊的容貌。”

“我的容貌如今真的变得好看了吗?”国王急切地问。

“是的!”大臣和宫女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拿镜子来!”国王吩咐道,“多少年了,今天我终于也能照镜子了!”

镜子拿来了,国王朝镜子里欣喜地看了又看。他立刻跑出了宴会厅。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大臣和宫女们一齐向奇迹王子表达诚挚的谢意。“特里巴斯国王本质上并不坏。”他们中的一位说,“只是他过于关注自己丑陋的相貌,因而,哪怕是遇上一点点小事,也会大动肝火。这样一来,我们每一个人只不过是挨日子罢了,都自身难保。”

两个巨人进到宫里,搬走了国王从前的那张石头椅子,几个仆人另外搬来一张豪华的金制宝座,上面缀满了宝石。当国王再次出现在宴会厅时,他换上国王的御衣——一件绣着精美图案的紫色华丽长袍,他有许多年不曾穿过了。

“我的子民们,”他用庄严、亲切的语气说,“在我看来,只有英俊的国王才配穿豪华、富丽,一个丑陋的君主,只应穿得简朴才得体。多少年来,我的相貌是那么丑陋,甚至不敢去照镜子。如今,多亏了我们尊贵的客人奇迹王子:宽宏大量,深通魔法,他让我拥有了一个常人的相貌。从今往后,我要一改残暴,以宽仁之心治理国家。

“今夜,为了庆贺这个大喜的日子,我要大摆筵席,尽情欢乐一番。我颁布一道谕旨: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对我的朋友、伟大的奇迹王子表示敬意!”

国王的讲话引起人们的欢呼雀跃。晚宴热闹极了,特里巴斯国王加入到欢乐的人群中,尽情说笑,欢欣无比。

破晓时分,一整夜热闹的人们散去。回客房的路上,尼尔勒抱怨道:

“特里巴斯国王用种种方法折磨、刁难我们,您反倒给了他一副英俊的容貌,为什么呀?”

奇迹王子望着一脸怒气的尼尔勒,不禁笑了。“当你再有一些阅历之后,”他说,“你就会明白:要达到目的,方法有多种。特里巴斯国王的容貌就是我们离开这个国家的唯一障碍。既然如此,我们要离开这里,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消除他阻止我们离去的理由。这么一来,我就战胜了特里巴斯国王,同时,我还赢得了他的感激和友谊,何乐而不为呢?”

“他今天早上会同意我们离开吗?”尼尔勒问。“一定会的。”奇迹王子欢快地回答道。

当他们起床时,太阳已升起老高了。吃过早餐,奇迹王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国王。

“我们希望离开您的国家,”他说,“您还会继续阻止我们吗?”特里巴斯国王动情地握住奇迹王子的手,泪水溢满了眼眶。

“从我本心来讲,我宁愿你做我永远的朋友,长久地待在这儿。”国王回答说,“但如果你选择了离开,我也决不会违背你的心愿。”

奇迹王子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在这个岛上的时间很短。再过几个月,这里的人就不会见到我了,甚至连‘奇迹王子’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我还想去访问唐纳国、奥利尔国和普兰塔国,因此,我不能在你的国土上久留。我恳求您答应我立即上路。”

“好吧,”特里巴斯国王叹了一口气,说,“请跟我来,我会告诉你们离开这里的道路。”

他领着奇迹王子和尼尔勒登上一座高高的石崖,在粗糙的石壁上伸手探到一处隐蔽的泉水。耸立在他们面前的一块顶天立地的岩石立刻就像一道门那样敞开了,中间出现了一条一人一马可以通过的山路。

“这是离开斯波尔王国的唯一通道。”国王说,“任何其他的道路,都是从城堡开始,最后又绕回到城堡。如果找不到这扇神秘大门,就别想离开斯波尔国。”

“可是,这条路又是通往哪儿的呢?”奇迹王子问。

“通往你要去的奥利尔国。不过,这不是一条直路,中间要经过特崴国的土地。你们在旅途中可能要绕不少的弯子。”

“特崴国是怎么回事?”奇迹王子不解地问。

“这是一个谁都没见过的国家。”特里巴斯国王说,“甚至没有谁找到过通往特崴国的道路。据说,那个国家由一个叫做海尔·齐的强大君主统治着。”

“人们传说中的这位海尔·齐国王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这个人们倒从未提及。”特里巴斯国王微笑着说,“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件好事。好啦,再见了,祝你们一路顺风!不过,你不要忘记:斯波尔国的特里巴斯国王对你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如果日后需要帮忙,招呼一声就行,这是我最大的荣幸。”

“谢谢。”奇迹王子说,“需要你帮忙的可能性不大。再见,祝愿你以后生活得幸福、愉快!”

说完,他跳上了马背,而那匹马早已等得不耐烦,四蹄在不停地前后挪动。奇迹王子终于离开了斯波尔王国,身后是他的侍从尼尔勒。他们安然通过面前那个巨大的石门,王宫里所有的大臣、宫女都来送行,那些巨人、小矮人和灰种人也都站成整齐的队列,敬祝客人旅途平安。

奇迹王子和尼尔勒回头望望这个蔚为壮观的送行人群,深受感动。他们通过这道拱形石门时,巨大的石门就轰然关上了。这个斯波尔王国,连同漂亮的特里巴斯国王,就消失在他们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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