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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个好品质仿佛是你们男人身上的闪光点吧,”男爵夫人也不示弱,“至少在亲爱的伯爵身上,我发现是这样。比起一个曾令您倾倒的女子,世界上恐怕再没有谁能对您有更大的吸引力。我就曾亲眼看见您不遗余力地为这样一位女士辩护,以达到某种目的。而您现在的女友,或许就没有这样的荣幸了。”

“我似乎可以接受这一指责,”伯爵回答说,“但是,说到夏洛蒂的前夫,我是无法原谅他的,因为他拆散了这么美好的一对。这一对要是结合起来,就不会嫌五年的光阴太长,也不会有第二次或者第三次的结合了。”

“我们愿意为此努力,”夏洛蒂说道,“将耽误了的重新补上。”“你们必须努力,你们的第一次婚姻,”伯爵的语气显得颇为激动,“其实真的令人讨厌。不过,遗憾的是,婚姻本身就带有一定愚蠢的性质——是它把那些最温柔的关系破坏了,而目的只是为了取得那个空虚的安全感,为了使夫妇双方中哪怕是一方感到有所凭借。这感觉就像,人们结婚,似乎就为了从此各走各的路。”

顺着伯爵的话,夏洛蒂成功地扭转了话题,彻底结束了这样的讨论。接下来,谈话又变得随意起来,夏洛蒂夫妇和上尉已能搭上腔,连奥蒂丽也有机会发表几句意见。朋友们兴致勃勃地享用了饭后甜品。

上尉陪着伯爵继续聊天,随后夏洛蒂也参与了进来。三人走到山顶,上尉又回到山下去取庭院布置的平面图。这时伯爵对夏洛蒂说:“我很欣赏上尉这个人。他不仅有教养,学识也渊博,干事似乎也很认真,很有条理。要是再往上走,他的才干一定能得到更好发挥。”

听了伯爵的称赞,夏洛蒂打心底里高兴。但她并没有露出声色,只是冷静、明确地对伯爵的意见表示赞同。不过,伯爵接下来的话,却使她大吃一惊:“我与他认识得正是时候,我正好知道一个职位,很适合他。我可以为他做个推荐,保证他从此交上好运。这样我也可以与这位高贵的男子成为朋友。”这段话就像一声闷雷落在夏洛蒂头上。不过,伯爵并没有察觉到这点,要知道,女士们都擅长克制自己的感情,即使在最不寻常的情况下,她们也总能保持某种表面上的平静。至于伯爵接下来的话,她则是一点听不进去了。伯爵接着说:“我这人,一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就会很快下定决心。我已经想好了一封信,最好马上就把它写出来。您给我找一个骑马的信差,今晚就打发他去送信。”

夏洛蒂心里很乱,从她的内心而言,她对这一推荐感到意外,一时间也说不出半个字。好在这时伯爵又谈起了他为上尉安排的计划的好处,夏洛蒂一下子又回过神来。这时候,上尉也回来了,他把自己绘制的规划图在伯爵面前展开。夏洛蒂则是用两道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即将失去的朋友!她欠身告退,急步朝苔藓小庐走去。路才走到一半,眼泪就禁不住夺眶而出。她一下子冲进那狭小的隐者斗室,但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终于将自己的痛苦、情感和绝望全部宣泄了出来。

这样的感觉,是她在那一瞬间之前从未想过的。而同时,爱德华已经领着男爵夫人走到湖边。这个喜欢打探一切的女人,经过一番试探性的交谈,很快发现,爱德华一直不厌其烦地夸奖奥蒂丽。接着,她便开始了巧妙的引导,一步步让他吐露真情。最后,她确定,爱德华对奥蒂丽的恋慕的确是事实。

尽管彼此之间并不是那么亲近,已婚的女人总会心照不宣地站在一边,特别是在面对未婚少女的时候。男爵夫人是个精通世故的女人,很快就预料到了这种恋慕的后果。事实上,就在今天早上,她还跟夏洛蒂谈到奥蒂丽,并且对让这样一个文静的孩子居留乡下表示了异议。她建议把奥蒂丽送到城里她的一位女友那里去,那位朋友十分重视自己独生女儿的教育,正想物色一个懂规矩的女伴来充当自己的第二个女儿,并与亲生女儿分享作为女儿所应享受的全部好处。夏洛蒂也答应要考虑这个建议。此刻,由于爱德华的状况,男爵夫人便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这种心理变化越快,她在表面上所讲的话就越迎合爱德华的口味。

男爵夫人别有用心地邀请爱德华和夏洛蒂在葡萄收获季节拜访她的庄园,而爱德华自然也提出了他们可否带奥蒂丽同行的问题。对此,她的回答也很巧妙,致使爱德华完全可以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去理解。于是,爱德华眉飞色舞地谈起了那儿的绮丽风光——那里的大河与丘陵,山岩与葡萄园,那些古老的宫堡,在水中泛舟以及采摘葡萄和酿酒时的兴高采烈的场面……与此同时,他依然毫无心机地为这样的景象将对奥蒂丽那颗天真无邪的心所产生的影响,而喜形于色。

就在这时,奥蒂丽朝他们走了过来。男爵夫人赶紧告诉爱德华,不要过早提出这次拟议中的秋日旅行——假如过早地为一件事情庆幸,希望往往就会落空。爱德华一边答应了她,一边催促她快点朝奥蒂丽走去,他自己则抢先几步奔了过去。内心的喜悦使爱德华整个人变得轻盈起来,他俯身亲吻着奥蒂丽的手,塞给她一束他在路上采的野花。看见这情景,男爵夫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说她其实也不赞成对这恋慕之情进行惩罚,那她也更加不情愿看到,其所带来的欢乐和满足降临到这个为她所不齿的情场新手身上。

晚餐的时候,气氛就完全变了。伯爵已经在饭前写好了举荐信并打发听差的送走了。这时,他依旧与上尉侃侃而谈,整个晚上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态度谦和地向他打听个没完没了。坐在他右边的男爵夫人则一直没什么话。爱德华则狂饮不已,开始是因为口渴,现在是起了兴致。

他还把奥蒂丽拉到身旁,兴致勃勃地跟她谈了起来。另一边,坐在上尉身边的夏洛蒂也比较沉默,事实上,她基本上没怎么掩饰自己内心的激荡。对于这样的气氛,男爵夫人进行了充分观察,她看出夏洛蒂的失落,随即联想到了爱德华跟奥蒂丽的关系,于是断定夏洛蒂也对此产生了疑心,所以对爱德华的行为不满。

所以,男爵夫人便仔细考虑了达到自己目的的最便捷途径。晚饭过后,大家依然各想各的。伯爵还想继续了解上尉的心思,但对于这样一个不图虚名、不苟言笑的人,他不得不委婉其辞,才能明白对方内心的愿望,他们并肩在大厅的一侧踱步。爱德华多喝了几杯,也因为心里有所期望,所以显得十分兴奋。他与奥蒂丽站在一面窗户前有说有笑。夏洛蒂则跟男爵夫人在大厅的另一侧来回走着。她们俩都没说话,只是百无聊赖地在这儿站站,在那儿停停。到最后,这情绪也感染到了其他人,气氛便渐渐凝滞了下来。女士们相约一起回了房间。接着,男士们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爱情就是这样,它只相信自己的道理,其他一切理由在它面前都是不成立的。奥蒂丽依旧天真快活,也可以称得上是胸怀坦荡。上尉的神情比较严肃,他与伯爵的谈话,激起了这段日子以来心中已变得平静的情感。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地方根本不能实现他的抱负,他归根结底就只是以半偷懒的办法在打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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