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番外:夜玄篇三
我面对着她,站近了些脱下了外衣扔在草地上。
她惊讶的背过身去站着,气鼓鼓的握住拳头。我侧过去看她小小的耳垂,果然又红得透明。
我扎进水里,一次、两次,一共四次。每次上湖面透气都看到她直盯着水面我的方向,前两次还有得意,后两次……看不清她的眼神……
我朝她游过去,她就蹲在湖岸边。
“大少爷,你说找不到就算了。”她这算是给我台阶下吗?语气里有小小的得意。
我故意扬起水花,她吓了一跳,坐在了草坪上。
好心拉她起来,她却对我说男女授受不亲。让我啼笑皆非,我夜玄何时沦落到非礼一个小姑娘的地步了?
摸出第二次下潜时就已经找到的兰草绣还给她,她很惊讶,还有几分不甘。我很想揉一揉她微皱着的眉,可终究还是没有。
夏微眠,芳龄十七,父亲夏谦,是华绣的创造人。
就是说,她的父亲订下的规矩,只有她可以绣兰草,真是古怪。
我跳下湖之事,终于让畹华暴发了醋意。
她并没向我兴师问罪,也许是因为她还记得成亲之前我对她说过的话:我并不知道,什么叫长相厮守。
所以她把醋意发泄到了夏微眠的身上。
她偷偷的派丫环把夏微眠约到园子里,我是知道的,毕竟我才是夜家的人,而畹华刚来,并没什么权威。
我没有阻止丫环,倒真是有几分好奇夏微眠会不会让畹华也无计可施。畹华虽是歌妓出身,学了些如何讨好男人的伎俩,可是很明显,对付她的同性却直接又简单。也许是因为她从前是红牌,习惯于别人的膜拜。
夏微眠呢?她会是什么样的?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想着该如何打断她们的交锋,槿姨便刚好过来问我可否看见父亲。我便说父亲在园子里,槿姨有些疑惑,却也去找了。
槿姨是何等精明之人,回了慧庐便似是而非的问我。
我并不需要向她交待什么,我做事从不需向任何人交待。
丫头过来问槿姨明天什么时辰安排马车给夏微眠去绣庄。
她要去绣庄吗?
“槿姨,明天我去绣庄。”我直截了当的说。
槿姨犹豫了下:“大少爷,你……”
“只要我留在夜园,父亲不会介意我做什么,对吗?”
槿姨不语,默默的走了。
清早,在马车旁果然见到了夏微眠。她见到我也有些意外,极不情愿的施了礼。
看来昨晚与畹华的谈话让她不高兴了,小丫头!
我和她的马车一前一后到了绣庄。
我看着她从车上跳下来,很轻盈,并不似她平时走路的恍惚。
可是我却有几分恍惚了,没错,我捧过戏子、去过青楼、歌寨,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对一个女人关注如斯了?
进了绣庄,陆展腾迎了出来。
我称他一声“陆叔”,却也知道这绣里乾坤,便是他故弄的乾坤。父亲却不知为什么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
五年前我没心情查他,五年后的今天,要看我有没有心情留在夜园。
绣庄还是老样子,以夜氏在天印响亮的名号,绣里乾坤却五年都没有一点扩大的意思,陆展腾,你未免贪得无厌了些。
很明显,夏微眠关注的却不是绣庄,而是绣娘们。看来她的心情恢复了,竟傻笑了一声。我惊讶的回过头看她,她躲开了我的视线。
父亲并没有骗我,东南一带的海匪果然是越发的猖厥,却不知本地的府衙为什么如此无能。听着陆展腾的话,我开始盘算着带回的火绳枪恐怕是不够的,要托一些朋友再运些更精巧些的火器来,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去海上会会那些海匪。
说着,陆展腾却停了下来,看了看我,又奇怪的看了看夏微眠。
我下意识的看向夏微眠,她的嘴唇半张着,身子几乎挤进了我和陆展腾中间,极认真的听着我们的谈话,讲到海匪的时候,她的眼睛便瞪成了一个杏核。
真是个傻丫头!我在心里哑然失笑。
她总算意味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站好了,片刻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表情。
我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注意她的举动,依旧听陆展腾继续讲下去。
可我的思路却一直开着小差,因为她的小动作实在是很多!
她一会儿听听我和陆展腾的话,觉得无聊便转移视线,拿了茶杯却不喝,再放下。左顾右盼,盯着树叶盯了一会儿,轻叹了气。扶了扶腰,似乎嫌坐得久了。
最后,还是个小绣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也好奇的瞧了那小绣娘几眼,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
刚好看到那个什么桃姑拿着针在刺小绣娘。
这个女人和从前一样,一样的欺软怕硬。
夏微眠轻讶了一声,眼睛看向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瞧我这一眼我竟觉得忽然被信任的感觉,她这样看我……是代表她在潜意识里相信我会主持公道吗?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苦笑。
不过,这个桃姑的确让人讨厌。
我放下茶杯进了绣楼,陆展腾和她紧随在后。
桃姑知道了她是华绣的夏微眠之后,脸色变了变。
夏微眠很有名吗?我倒小瞧她了。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绣品上,若有所思,眉头轻皱,似有话说。
“如何?”我凑近了问。
她吓了一跳,我有些满意,就是喜欢看她吓一跳的样子。
“还……还可以。这里是绣里乾坤,是夜家最得意的绣庄,我可不敢妄议。”她的回答并不真心。
“你不敢?你敢和我打赌、你还敢独自赴畹华的约,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笑问。
“你知道?”她更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我笑了笑,不再为难她,便只对着桃姑发问了。果然,她一问三不知,真不知陆展腾为什么就让她做绣娘的执事,难道果真是一丘之貉。
对着桃姑发难就等于为难陆展腾,他果然意味到了这点,态度开始变了。吃了午饭便跟着伙计去点丝绸。
我并没留他,看帐的时候他留下也没用。
虽然帐很重要,可我却静不下心,因为夏微眠在旁边,一直盯着我看。
“你研究够了?”我忽然发问。
她的脸变得粉红。
真是个爱红脸的女人,不似畹华的风情,也不同于上官未月的木然。
她拐弯抹角的想知道我怎么会清楚昨晚她与畹华之间的事,我却故意逗着她,与她逗起嘴来。她生气的时候眼睛瞪得格外圆,明明有气,脸上却还要刻意保持平静,可她毕竟只有十七岁啊。
话又说回来,十七了,该找婆家了。
很有趣。
我在心里和自己说着,只是觉是有趣而已,绝无其他。
可知道她被人推下湖之后,我却只觉得气急败坏。
不止是因为她的缘故,更多的是对夜园的失望。
五年了,夜园一点没变,依旧会让人生厌的人,让人生畏的事。我忍不住还是在夜里去看她,不是故意要吓她。而是白天会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也许我的确该离她远些,才是帮了她。
可是我不由自主的接近她,不论在哪里,她的身上永远有木棉花的味道。或许她应该叫微棉,而不是微眠。
她却说:大少爷,微眠与您并不熟识,您在我心目中暂时还没有形象。
没有形象,果然如此吗?
我不甘,所以临出门还是要吓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