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莱恩用公用电话将埃尔文斯先生的大致情况通知了他唯一的女儿之后,欧阳北辰即拿出了手机给林子雄拨打联络电话……林子雄接到欧阳北辰打来的电话,是在他接受雷达总部的全权委托后第三天上午。当时他人在华盛顿市内的一家五星级宾馆里,埃文斯先生与他在一起。很显然,这几天来两人寸步不离。由此可见,M国政府对此事件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在当前的这种情形之下,欧阳北辰当然知道雷达定然已与林子雄进行了充分的沟通,所以他们之间的通话冷静而平淡。事实上,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埃文斯先生是用林子雄的电话与欧阳北辰直接通的话,他当然很明白,对方既然敢于直接与CIA联络,也就说明他们已有了异常充足的准备,所以就直奔主题而去。秘密谈判的地点是CIA事先选定好了的,欧阳北辰与布莱恩对此毫无异议。时间定下来之后,双方当即确定了出席的主谈人员。限于埃尔文斯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他们一方只能由欧阳北辰和布莱恩两人列席,而政府方面早已确定了人选,由现任的CIA局长和现任的“沉睡者计划”项目负责人两人出席。其他人员,当然包括林子雄和埃文斯先生在内,均无资格参加,他们只能参与随后的有关具体事宜的外围谈判,如有关本次事件善后、赔偿等一系列具体事宜的谈判。很明显,“沉睡者计划”的保密级别不但未因此事件发展到目前这种地步而有丝毫降低,反而更为严格,而M国政府也已做好了充分的应对准备。
谈判很正式,行政级别达到了部级,而保密级别则达到了M国政府顶级的绝密级别。因此,双方都穿着极正规的西装,拿着高级公文包,在华盛顿一家被严密警卫起来的顶级会员式私人俱乐部的小型会议室里举行。
谈判氛围严肃,过程冗长。欧阳北辰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极为镇定从容,而布莱恩作为高级新闻记者当然也是久经大场面,毫不怯场,两人对于“沉睡者计划”核心内容了解之详细,使得对方无话可说。同时,布莱恩在会谈中用各种丰富的图片、资料,详细列举了世界各国因这一计划而导致的一幕幕人间惨剧。
布莱恩的叙述翔实生动、有凭有据,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泄密案的案情,听上去惊心动魄,其所造成的后果惨烈不堪。其中一些秘密档案中所暴露出的现场酷刑、枪决等图片资料惨不忍睹,而当事者亲属家人随后的连带遭遇也极为、悲惨。总之,那些因“沉睡者计划”而遭致不幸的各国科学家的悲惨遭遇,令人动容、深思,以致于让作为当前CIA最高领导人的这位局长都大感震撼!事实上,CIA的这位局长当然也知道会有很多人因此而遭致灭顶之灾,但他显然对具体惨况的了解并不多。当然,这其中不免有某种故意的嫌疑,但仍有可理解之处。因为往往身居高位者不会对具体事务有太多的关注,这可以说是大国政府部门中的一种常见的官僚性“国际惯例”,是一种通病。
很显然,布莱恩这些年来的调查没白做,这些翔实可信的调查材料让对方无话可说。说实话,任何稍有良知和同情心之人,都不会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当然也包括CIA的这位局长和这名现任“沉睡者计划”项目负责人的顶级科学家在内。这些资料对他们内心触动之强烈,毋庸置疑!对于布莱恩所提出的那个核心条件,当然,也就是饱受良心折磨的这一计划的创始人格雷厄姆教授的那个最后的遗愿,对方不得不答应考虑。然而,这一核心条件的认可权并不在他们手中,他们必需要向上级作汇报并得到最终认可。
不久,上午的第一轮正式谈判宣告结束,吃过午餐并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双方将进行下午的第二轮正式谈判。经过午间休息时段的那几个小时紧张的磋商、分析、评估之后,M国政府终于做出了决断。下午的谈判一开始,CIA的这位局长就代表M国政府给出了明确的表示,从“沉睡者计划”的实施效果来看,此计划目前已与M国政府的长远战略利益相背离。基于人道主义以及其他诸多方面的综合考量,M国政府同意放弃此计划的继续执行,并会让现有未被唤醒的“沉睡者”永远沉睡下去。
事实上,这一决断是M国政府高层事先做出的几种可能性决断方案中概率最大的一种。而且这也是他们对“沉睡者计划”本身所能带来的利益及有可能导致的潜在危害做出全面的科学评估后,得出的共识性结论。此计划总体上已经弊大于利,有必要终止它!
他们之所以如此故作姿态,当然是出于谈判策略方面的考虑。但他们同时也表明,对于这一投入巨大、具有极大科学价值的大型综合科学研究项目本身而言,除了不再会将其应用于军事及国家安全方面之外,对其纯科学研究,M国政府将会一如既往地继续进行下去,直至某一天将其研究成果应用于医学方面,造福于全人类。但就目前而言,他们暂时还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M国政府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淡化和缓冲因这一超前的科研成果的突然出现,而引发的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及强烈猜疑,这显然也是基于保密原则而做的周密考虑。
至于主要交换条件,M国政府则要求欧阳北辰、布莱恩和埃尔文斯这一组合,必须要将其所有的原始笔记、影印件、扫描件、缩微胶卷,甚至于草稿纸等文字及图像资料全部交出。同时,他们还要签署终生保密协议,对此项计划必须做到今生不写、不言、不议。而且作为资深新闻人的布莱恩本人,也必须要彻底离开新闻、出版、互联网等文化传媒行业。作为补偿,政府将会尽量满足与此事件密切相关人员所提出的一切合理经济赔偿要求。至此,两轮高级别谈判就此圆满结束并达成了原则性协议。
接下来与CIA进行的当然是善后、经济赔偿等外围条款的谈判。在随后进行的这轮谈判过程中,关于欧阳北辰、布莱恩以及埃尔文斯先生的经济赔偿谈判协议很快就达成了。除了要赔偿埃尔文斯先生农场中所有的损失之外,他们每人都分别获得了五千万美元的封口费。这比起把“沉睡者计划”公之于世所造成的那种巨大的政治、经济损失来说,这点赔偿对于M国政府而言,可谓是九牛一毛。唯一较为特殊的是,欧阳北辰单独提出的为R国科学家卡里扬基诺先生索赔一亿美金巨额经济赔偿一事。
事实上,CIA此时已经基本清楚了欧阳北辰与伊丽金娜的某种微妙的私人关系,而这一笔索赔比起卡里扬基诺先生所遭受到的那种悲惨命运,以及M国政府从他身上所获取的那些重要研究成果的价值来说,也的确不算高。倘若从正义、人道主义、生命价值、社会价值等广义角度来看,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然而,M国政府却认为,这显然已超出了双方刚达成的那项原则性协议的目的范畴,应不在讨论之列。
其实M国政府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一切都必须围绕着“保密”这一中心原则来展开。虽然有关此案的赔偿以及赔偿金都不成问题,但这却违反了他们已经达成了的那项原则性协议中的一个条款:作为交换条件之一,一旦双方达成了原则性协议,则所有已经发生过的因“沉睡者计划”而导致的泄密案,M国政府将不再承认。这当然是基于最基本的保密性原则而制定出的协议条款。很显然,卡里扬基诺先生的案子符合上述条件,当然也就不在经济赔偿的范围之内了。
但是,欧阳北辰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卡里扬基诺泄密案本身就是本事件最主要的诱导因素,而且卡里扬基诺先生的女儿伊丽金娜还与本事件存在着必然的密切关系,她当然可以算得上是本事件的直接参与者。仅仅因其母亲的疾病,她才暂时脱离了他们的这个组合而回到了A市,这一点当然也得到了布莱恩的证实。而随后的CIA的秘密调查结果也表明,可基本证实伊丽金娜与他们是同一个组合中的成员。因为自打布莱恩抵达A市起,他们三人就一直在一起,直至欧阳北辰与布莱恩动身前来M国寻找埃尔文斯先生的同一天才分开。同时CIA也承认,卡里扬基诺泄密案是诱发本事件的最直接原因,所以为了稳妥起见,CIA不得不认同了这一事实。于是,伊丽金娜来到了M国。
伊丽金娜来M国当然是欧阳北辰亲自去机场接机。其实,欧阳北辰与布莱恩都很明白,伊丽金娜虽然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组合当中的一员,但她实际上并未直接参与进他们的核心任务中来,她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所以,欧阳北辰还身负着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那就是,他必须说服伊丽金娜认同并接受他们与M国政府所达成的那个特殊的谈判协议。
事实上,聪明的伊丽金娜此前对欧阳北辰与布莱恩所做的这项秘密调查也并非一无所知,虽然他们从未向她透露过有关他们工作的核心内容,但她仍然敏锐地觉察到他们的这项调查极有可能与自己父亲的泄密案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内在关联。然而,她却绝想不到其关联性竟会是如此之深、之大!因此,要想将原则性极强的伊丽金娜说服,是有极大难度的。欧阳北辰心里很清楚,即便是自己,恐怕也极为不易。但为了伊丽金娜和她母亲的未来,他必须要说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