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名杀手与他的另外一名隐蔽于山下的同伴是雷达组织所派出的虽非组织内顶级的刺客,也是仅次于顶级的两名“蜥蜴”级别的一级杀手。这两人都是雷达组织近年所招募到的两位前M国特种部队里退役的顶尖好手,是有数年实战经验的校级军官,年龄都正值三十五六岁的黄金期,伏击经验极为丰富。欧阳北辰虽然也猜测到他们有可能是自己所属的雷达组织所派遣,但他显然不想当时就去明确这一点,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去询问被他击晕了的这名杀手。他认为,在某些时候装糊涂也许更好。
这两名杀手昨晚到达时,本要去宾馆实施刺杀任务,但CIA行动指挥小组临时取消了这一计划。随后,他们连夜赶到了这座格林菲尔农场。他与同伴到达农场时已是午夜时分了,农场里寂静得仿佛没人一样。当他们悄然摸进农场里的那座小楼时,那位年纪很大的老农场主斯卡利·埃尔文斯先生早已入睡了。他们进入小楼后,先是在各处安装好了窃听装置,然后在小楼四周分别安装好遥控爆炸装置,同时在楼下另外暗中埋设了一组威力强大的高爆炸药。他们之所以预设了两组爆炸装置,其目的是为双保险。
他们在那座小楼底下埋设好那组强力炸药后,就通过导线将触发引信巧妙地安置到了一只放在院子里的汽油桶的下面。一旦这只汽油桶被击中爆炸,将会触发那只电引信而引爆那些强力炸药。很显然,将这个汽油桶作为引爆靶标既明显又不会引起特别注意,这是个极为高妙的主意。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一旦那些遥控炸弹失效或是被对方破坏掉,任何一支枪只要击爆那个作为触发电引信的汽油桶,就会引爆这组暗中埋藏于楼底下的强力炸药,同样能将那座小楼炸上天!
然而要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上准确击中这个靶标极为不易,为此他们选择使用的就是这种最先进、最新款的狙击步枪。这种枪的最大射程超过3500米。很显然,这名杀手对使用这种枪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上击中这只相对较大的汽油桶靶标,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这两名杀手做完这一切之后就按计划分开隐蔽,然后在各自的狙击掩体内安心休憩。为确保相互安全,他们之间通过短程小功率无线电对讲机进行即时联络,而与CIA的通讯联络则使用卫星电话。最主要的是,他们之前已定下了双保险计划,分别安排了低近、高远两处交叉配合的狙击点。如果低近之处的那名第一狙击手被发现或是出了问题,那么这名处在高远之地的第二狙击手就会果断采取行动,以确保任务的完成。他们得到的任务指令是:目标不出现则一切都不发生;当目标出现并进入到那座小楼、同时在得到CIA发出的攻击指令后,即刻发动攻击!
欧阳北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将拂晓。他当然明白威胁仍未解除,这位杀手的那名同伴,依然埋伏于农场周围空旷田野中的某个隐秘之处,看来要抓紧时间了。他迅速取下这名杀手身上的通讯装置佩戴起来,然后卸下这支巴雷特狙击步枪的撞针,远远地扔了出去。现在,这支先进的狙击步枪已然成为了一堆无法使用的漂亮废铁。他还需要这名杀手再熟睡一两个小时,于是伸手在其肋下的某处穴位轻拂了一掌。顿时,仍处在昏迷中的这名杀手,从胸腔深处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哼,眼睛猛地向上一翻,当即陷入了深沉、放松的昏睡状态之中。随即,他即刻起身,运功向山下农场箭一般奔去……数分钟后,欧阳北辰已悄然出现在了山下农场的边缘。这时,他佩带在身上对讲机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询问声:“二号位,情况是否正常?”
欧阳北辰立即模仿那名被击晕了的杀手的声音轻声回应道:“是的,一号,一切正常!”看来,要尽快地将这名杀手找出来。
根据地势,欧阳北辰已大致地判断出了这名杀手有可能选择伏击点的理想地理位置。接着,他略一运功,找出了威胁的大致方位。这座农场的左侧有一大片地势平缓、空旷的缓坡形牧草地,视野极其优良,地势略高于农场里的那座小楼。从理论上来看,此地的确是非常优良的伏击区域。然而有利就有弊,这是无法克服的规律。因为对于内行来说,这些极为优良的狙击点的地势范围往往都是重要的必搜之地。欧阳北辰拿出那支小型夜视望远镜开始仔细搜寻,不到五分钟他就锁定了这名杀手的准确位置。
这名杀手选择的伏击位置非常标准,位于农场小楼正面中心线偏左60度、距小楼约500米远的一小块茂密的草地作为伏击点。其实,这一大片缓坡形牧草地的视野都极为优良,中间部位略微凸起,前后两侧都是平缓的下坡,整片地势都略高于农场中的那座小楼。而这位杀手所选择的伏击点正处于这片草地中部凸起的顶部位置,小楼正面的180度、左侧面的90度范围,全在他狙击步枪枪口的控制之下。
欧阳北辰测了一下风向,然后迅速从下风头接近到那片牧草地的边缘,随即像一只灵动的大猫般扑进了草地间一尺多高的茂密草丛之中。他屏息凝神、心神俱敛,将真气运行至四肢末端,利用足尖和掌指着地,像一条无声无息的游蛇快速地悄然潜行至此人身后约20米的地方。此时虽说是万籁俱寂的黎明前的那段最为黑暗、安宁的时刻,但也是驻守长夜之人最为困乏的时段。况且,在清风的吹拂之下,茂密的牧草所发出的沙沙声响已将一切细微的可疑动静全都遮掩住了,故而那名杀手毫无所觉。
紧接着,欧阳北辰略做调息后迅速屈身蹲伏于地,同时将体内充沛的真气灌注于双足之间。长吸一口气后,他猛然长身而起,斜向前怒射而出。欧阳北辰那伸展着四肢、平射而出的身形,在如墨的夜幕下快如一支出弦的利箭,贴着草尖、带着风声划向目标。中间只一个起落,他已像一个飘忽的影子,闪现在了目标的身侧。
这名杀手当然绝非等闲之辈,此刻他正似睡非睡地侧着身子在掩体内闭目休憩。当他猛然间觉察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阵怪异的风声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时,欧阳北辰已然迫近到了他身侧。此人头脑冷静,反应极其敏捷,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就已本能地将手枪拔出,并迅速扭转身体准备开枪射击。然而,他的这套经过长期严酷训练已成下意识的快速反应动作仅完成了一小半,握枪的手臂都还未来得及抬起、伸直,即将张口而出的那一声惊呼也还未来得及发出,他当时记忆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乎乎的涂着伪装油彩的模糊的脸,以及一双明亮如宝石般的眼睛。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肋下猛地一麻,随后就失去了知觉……欧阳北辰仔细翻查这名杀手随身携带着的各种物品。除了武器弹药、杂物及一部卫星电话和一部小型对讲机外,他还发现了一个遥控起爆器。看来,他们已在农场的那座小楼下安装好了爆炸装置。他顺手抄起此人身边的那支狙击步枪和手枪,向小楼急驰而去……此刻,天边已隐隐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曙光,而整座农场在前后两座丘陵的茂密树丛的掩映之下,依然显得昏暗、阴沉。欧阳北辰抵达小楼后,先拿出那具小巧的多功能电子信号探测仪,仔细搜寻安装在这座小楼底部及四周的那些遥控爆炸装置。借助这个精巧的小型专用“电子狗”,欧阳北辰很快便找出了那些布设于这座建筑物四周的、不停地发射着电脉冲信号的遥控炸弹。这些炸弹一共有六枚之多,其威力足以把这座可怜的木质两层楼房炸成粉末!然而,暗中埋藏于楼下的那组强力炸药,因为埋藏较深、位置也较为隐蔽,他未能发现。
欧阳北辰将这些炸弹一一小心取下,然后迅速归拢起来,并用找到的一段绳索将它们小心地捆绑在了一起,关闭这些炸弹的电源开关需要密码,他没时间去破解它们。他带着这些捆绑好的炸弹迅速离开小楼,并将其抛至了500米开外的一处空旷无人的沟坎下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边初露的朝霞已染红了天际。此刻,笼罩在农场上空的蒙蒙暮色已被清晨逐渐透亮起来的天光驱离,使得周遭环境渐趋明晰。欧阳北辰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用手机给布莱恩发出了一条简短的约定短信,随即运功向小楼疾速赶去……布莱恩临睡前见欧阳北辰一直盘腿在床上闭目打坐,知道他是在用一种神秘而古老的东方冥想功夫修炼和养蓄自己的精神。布莱恩明白这需要安静,所以没再打搅他。有了欧阳北辰这个保护神在自己身侧,布莱恩明白,一切都不用再担心什么了。不久,他沉沉睡去。布莱恩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踏实,欧阳北辰什么时候离开他都毫无所觉。
天快亮时布莱恩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五点。这一觉睡得很香、很解乏,他感到精神异常饱满,伸了个懒腰后就翻身起床,然后拉开了紧闭着的窗帘。洗漱完毕又吃了早餐,他将行装收拾好,随后便坐于床沿看着电视中播出的早间新闻,安心地等待着。
当朝霞从天际透射出绚烂的光芒并从窗外射入第一缕霞光的时候,布莱恩的手机发出了收到信息的清脆提示音。他拿起手机查看,信息是欧阳北辰的手机发出的。他打开信息,上面只显示出了一个简单的词汇“OK”。看到这个约定好的极简信息,布莱恩立即背起摄影包动身下楼。在宾馆大厅结账后他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格林菲尔农场而去。
清晨的埃莫顿镇大街上,除了一些跑步的晨练者,车辆和行人都很稀少。布莱恩很留意身后,不久他发现有一部轿车远远地跟随在自己车子之后,这显然是CIA的监视车辆。布莱恩微微一笑,毫不理会,继续向自己的目的地疾速驶去。
CIA行动指挥小组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与在农场附近的那座小山丘上负责隐蔽监视的那两名特工人员失去联络了。指挥小组呼叫了几次都没有应答,经检查后发现,这两人身上携带着的定位设备与通讯设备已全都关闭了。他们认为,那两名监视人员很有可能遭遇到了不测,于是马上派出了数名搜寻人员赶赴那处小山丘。
实际上,要在这片林深草密的小山上搜寻两个不知所踪的人,是需要大量人力和时间。而目前指挥小组也只能派出有限的几个人去执行这一任务。可以肯定的是,虽然他们知道这两人隐蔽位置的准确坐标,但搜寻人员们将会在那两处隐蔽观察点一无所获,因为欧阳北辰将这两人击晕之后已将他们转移藏匿。这片山区虽然不大,但仅凭这几名搜寻人员,没有几个甚至是十几个小时认真仔细地搜寻,是无法找到这两人下落的。
当CIA行动指挥小组派出的搜寻员赶到那处山丘开始进行搜寻的时候,天边已露出了曙光。而这时,在宾馆附近的监视人员给指挥小组发出了目标离开宾馆的信息,随即他们亦不紧不慢地远远跟踪而去。不久,这一信息即通过欧阳北辰手中的那部卫星电话传入了他的耳内,而此刻他已身处埃尔文斯先生的那座小楼之中了……埃尔文斯先生平常起得都很早,今天也不例外。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他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座小农场里,独生女儿在加州硅谷工作,偶尔会回来看望他。洗漱过后,埃尔文斯先生先去厨房喝了一杯热牛奶,然后准备出门去散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突然,似乎有个人影在远处晃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仔细一瞧,不错,是有个人影在远处那个荒僻的沟坎边沿活动。唔,看来有不速之客造访自己的农场!应该让此人明白,自己不欢迎未经邀请的访问。于是,他取下架在墙上的那支心爱的双管猎枪,顶上两发子弹,然后出门向此人迎了过去。
这段约500米的距离,欧阳北辰运功行向前奔行了仅一半,就远远地看见了一名穿着格子衬衣、戴着一顶牛仔帽的白人老头,他手中提着一支双管猎枪走出了那座小楼的楼门。随后,这位身体看上去还算结实、胡须鬓角都已花白的中等身材的老头,双手端着那支猎枪步履蹒跚地向自己迎了过来。欧阳北辰微微一笑,脚下飘逸的步伐,丝毫未减缓。
年老的埃尔文斯先生感到很吃惊,这个人移动得很快,而且身姿优美从容。他不像是在奔跑,倒像是脚不沾地在空中飘移一般,轻盈得像一支飘飞在半空中的羽毛。刚才他还在几百米开外,自己出门后仅向前移动了不到40米,而对方就已飘至自己身前20米之处了,真是活见鬼了!现在已能完全看清来人的身影和面目了,此人脸涂黑绿相间的伪装油彩,穿着一身极轻薄的迷彩外套,手提一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身上还挂着步话机、卫星电话等通讯器材,看来来者不善。
于是,这位神情倔强的白发老头端起手中的猎枪对准来人的胸口,仰着头厉声喝道:“嗨!年轻人,站住!你闯入了私人领地,请往后退!”
欧阳北辰微微一笑,身形突然晃了两晃就已闪至了他面前,随即手一伸、一缩,老头手中那支漂亮的猎枪即已到了他的手中。
他退后两步,把玩着手中猎枪微笑着轻声说道:“唔,尊敬的埃尔文斯先生,您这支枪还真不赖!”
老头晃了晃脑袋,大睁着双眼惊愕地看着来人:“我的天!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一连串地大声地质问道。
“嘘,小声点,埃尔文斯先生。”欧阳北辰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并微摇了摇头,“我是乔治·布莱恩的朋友,叫博锐特·阳,你可以叫我阳,他一会儿就到。你的这座小楼现在到处都是窃听器,我们最好先进去把那些讨厌的’小甲虫‘全都消灭掉再说,你看怎么样?”说完,他微笑着看着埃尔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