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怎么什么都听不见!”到头来,原来是两个仙娥趴在窗前,想要窥探房间里面的动静。
本以为是什么坏人的澜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暗道彩虹楼上之人都不守纪法。
何上天手一挥,在房间周围布下了一道仙障:“早点睡吧。”静静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看着她嘴上挂着的一抹微笑。
外面两个仙娥见久久没有动静,便也就离开了。
清晨。“师父。”她唤他。
“师父在。”他回她。
不论多少次,他都会回应她,一千次、一万次。
“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叫一叫你。”
叫一叫你,若有回音,便证明我还拥有着你。
“师父,我有点想回去了。”
“哪里?正午殿?”
“嗯。”
“这里不好吗?”
“就是想回去了。”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许,那里有家的温馨?
家。
她的第一个家在挪道国。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她的娘走了,后来,她的爹也走了。这个家就此变成了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她的第二个家在蜀山。她成了他的徒弟。曾几何时,她开始幻想,想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想。想,是一个“相”再加上一个“心”。心中若相好,便会无日无夜的想,这便谓为情。
世人皆有七情,爱情、友情、亲情、同情、神情、性情、激情。
凡为情所惑者,非是痴迷爱恋,便是唯心所困。
有的人有情,却不知何为情,一生一世为情所惑。
有的人无情,却深知何为情,一生一世远情自好。
牛郎织女鹊桥连,汉文素贞妖人恋。
梁祝苦恋得无果,姜女泣夫纵江联。
有情甜苦心自知,无情心中空荡荡。
有情苦恋又如何,无情总被情谊伤。
“澜源,那我们回去吧。”他跟她说。
如果是她想去,哪怕是月宫、地府,他都带着她去。
更何况,她现在想去的,就只是那个正午殿。
他和她的那个——
家?
“不好吧。”澜源说。
“没什么不好的。”
“那我们今天晚上回去吧。”
“嗯。”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何上天又说,“师父先去了,你要是还觉得困,你就再歇息一会儿。”说完,就离开了。
打了个哈欠,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着头,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少顷,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师父?”方才好像是打了个小盹,师父好像还说了些什么来着,怎么回过神来师父就不见了呢?真是的,怎么连自己的师父都看不好!
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师父说他先去。去?去哪里?对了对了对了!肯定是去群仙宴那边了!
想起来师父在哪儿,赶紧出去找。本来想像以前在正午殿里面一样扯着嗓子喊上几声。但又想到现在身处彩虹楼,今时不同往日。彩虹楼里的人可多了,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师父的脸可都被自己给丢光了。
“哎哎哎,昨天晚上让你们两个去偷听,你们偷听到什么了啊?”还没有走多远,就听见一群仙娥们在议论着些什么。澜源走上去躲在一棵树后面,想听听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唉,上仙法力太高,我们。。”
一个仙娥说着,另一个仙娥却突然捂上她的嘴:“听到了,我们当然听到了。”说完,把手拿开。
那仙娥满脸诧异地看向另一个。那仙娥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也就心知肚明了。
“那你们都听到了什么啊?”
“那不就是些什么‘求饶’啊,‘轻点’、‘慢点’之类的话喽!”小仙娥极力回想着自己姐姐们曾经跟自己说过的。
“不会吧?上仙他原来是这种人啊?”
“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嘛!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对啊,上仙他也不至于疏忽到这种程度啊。”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些都是我们听到的就对了。”
躲在树后的澜源,把她们刚才说得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完了完了,这下自己和师父的清白可真的是被她们给毁了。自己跟师父昨天晚上分明就是什么都没做啊!唉,现在这些天庭的人可真是八卦。
不想再继续往下想,就赶快走了。殊不知,如果她把接下来的几句话也听见,会省下多少事。
“上仙夫人也没什么好的,我就不懂了,上仙怎么就看不上我了?”
“你没听见昨天上仙说啊。只要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久而久之那也是肯定会喜欢上她的嘛!”
“对了,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我前几天去长留山玩,当时出于好玩儿,就带了一小瓶绝情池水来。”说着,从自己怀中取出来了一瓶装满水的瓶子来,“等会儿我把这水端过去,装作不小心泼在上仙夫人脸上。要是上仙夫人的脸没毁,那就证明她根本没有对上仙动情;要是她的脸毁了,我就不信上仙还那么爱着她!”
“你这个主意不错诶!”
却说澜源来到群仙宴,看见了何上天坐在那边。会心一笑,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来了?”他说,抿了一口酒。
“哼!师父你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找不着你了,多不好!”
“我可是都一五一十地跟你交代过了,你自己没听见,这难道能怪我吗?”
“就怪你,就怪你!你说了又怎么样?我又没有听见。就怪你,就怪你。哼!”在他面前,还是不由的想要耍耍小孩子脾气。
“好了。我错了。嗯?”
“这还差不多!”抱起了一个蟠桃就啃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果真见得一个仙娥端着盘子走向澜源这边:“上仙夫人,请喝酒。”
“啊?我不喝酒的。”澜源有些惊讶。
那仙娥也惊呆了,这点竟然没有考虑到:“这酒乃是彩虹楼陈酿的酒水,就还请上仙夫人喝喝看吧。”
“哦,这样啊。”于是,澜源打算接过酒杯。谁知那仙娥故意装作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又略施了点小法术,把杯中绝情池水给泼到了澜源脸上。
“啊——”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她那边去。
那刚刚站起来的仙娥也惊呆了,她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绝情池水的威力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
她脸上的皮肉似乎都被腐蚀掉了。疼,真的好疼。一阵钻心的疼。
“师父,师父,师父。”每唤他一声,就愈加疼痛,难道这是绝情池水?不可能,绝情池水不是在长留?但是这。。
容不得她再多想丝毫,疼痛的感觉就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师父在,你怎么了?”何上天走向她。
“师父,师父。”叫了他两声,双手不顾一切地抓住他。却不知这个举动让她在无形之间又疼痛了多少。
但是,她又哪里感觉得到呢?她对于疼痛,已经麻木了。
脸上和心头的痛觉渐渐麻木了,满头乌黑亮丽长至脚踝的头发倾洒在了地上。
澜源故意把头别了过去:“不。。不要看我。”
“发生什么了?你跟师父说。”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轻轻地把她的青丝撩开。看见了——
她的脸。
曾经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啊,现在竟然——
在左眼一处的血肉都已经模糊不清。
疼,是一定疼的吧。
但是疼到什么程度呢?
。。
他曾经说过,她是他的宝,一生一世他都要去守护她。
而她现在受到这么重的伤害,他就是这么去守护她的吗?
他爱她,这不是一辈子的事。
而是永生!永世!
宝贝依然是宝贝,难道因为有了一点点的瑕疵就不要她了吗?
不可能!
至于让她变成这样的人,他绝对会让他们后悔!
“很丑对不对。”她怯生生地说。
他摇摇头:“真漂亮。”
“你骗我,肯定很丑。”她委屈得要哭出来了。
他绝不会让她的眼泪落到地上,最起码——
不由分说地,他敷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缠绵不断。他用手抹去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四周人见上仙当众在群仙宴上亲吻,这是史无前例的事。都觉得不为妥当。却只有秦开山默默地注视着二人,因为在他的心中,他是真的把他当成他的二师兄,把她当成他的嫂子。神奇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打断他们,整个宴席都异常安静。这也是历年来群仙宴这个互相闲谈的宴会上最安静的一次。
这个吻缠绵许久。澜源的兜中似有一物在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他离了她的唇。看见了她的脸又神奇地复原了。她也觉得脸上和心头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师父。”她被他吻得天花乱坠,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他随手从自己的墟鼎中拿出一面镜子,照在她脸上。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一阵抽筋扒皮般的疼痛,可是过后却死后伤痕都没有,这让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还觉得自己丑吗?”
她依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诧异地摇了摇头。
何上天又转头对那个仙娥说:“现在不杀你,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想。”那仙娥连忙慌慌张张地走了。
何上天牵起她的手要走,朱袅起身拦他道:“群仙宴还没结束,你想要去哪里?”
何上天头也不回地说:“既然呆在这里会让我夫人有危险,那么我就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你给我坐着!”朱袅呵制道。
“大师兄,你真的把澜源当弟妹看待过吗?”秦开山说。
趁着秦开山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她走了,群仙宴上经过昊天上帝一通讲话之后,又继续开始喝酒吃菜。
回去的路上,是御风的。
是啊,以前御剑的时候她好几次差点掉下去,他不能用她来冒这个风险。
她却一直拿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何上天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对她说:“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看什么呢?”
“师父,那时候我分明就觉得我脸上的皮肉都不知道被什么给腐蚀掉了,可是现在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呢?”
“怎么可能?别多想了。”
他也不知道,她的脸又怎么会好过来了,不过,既然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那还去计较了干嘛呢?至于是怎么恢复的?
不知道——
一切保持现状就好。
是啊,现在的状态多好啊。
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也爱着自己。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回正午殿。”
“啊?这么快就要回去啊。”
“刚才不是你一直说想要回去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澜源不想回去了。”
对于她的任性,他总是百分百的服从:“好吧,那你想要去哪里?”
“澜源想要去凡间玩儿。”
“不行!”
“啊?为什么啊?”
“凡间鱼目混杂,又战火连连,太危险。”
“可是凡间有很多好吃好玩儿的啊。师父不是叫澜源吃胖一点吗?”
“群仙宴上吃了那么多还不够啊?”
“群仙宴上吃的那些又不长肉。”她小声埋怨一声。
“那你和花宜山对阵的时候你还说什么?”
“这不是师父常说的缓兵之计嘛。”她说,“师父,带澜源去凡间玩儿,去凡间玩儿好不好嘛!”拉起了他的一条胳膊晃了起来。
纵是这般撒娇,也是让他的心化了:“好了好了,为师带你不行?”
“师父最好了!”仰头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来到东胜神洲京城内,看见四周稀奇古怪的花样多了去了。澜源可开心坏了。一会儿上这个摊位看看这边正在被风刮着转动的风车,一会儿又去另一个摊位去看看被太阳光照得金光闪闪的发簪。何上天则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等着她说要什么就立马给她买下来。最后,她的视线还是停留在了一家卖各类登山用品的店铺上。
“诶?这根拐杖好漂亮啊。”澜源拿起一根登山棍上下打量起来。
“额,姑娘,这不是拐杖,这是跟登山棍。”店铺老板纠正道。
“啊?没劲,我还以为是拐杖呢。”把登山棍放了下来,又跟他说道,“师父,我们的蜀山有多高啊?”
“我们的”蜀山?!
这,他也不知道。
平日里都是直接就降落到正午殿上,也没有真正想过自己日日夜夜带着的蜀山究竟有多高,不过,应该比崂山高,比长留山矮一点吧。
“应该比崂山高,比长留山矮一点吧。”他回答她。
“姑娘,那,你要不要买一个?”铺主问。
“嗯,买一个。师父你给钱。”
何上天暗道她挥金如土,收徒不慎,收徒不慎啊。
把那根登山棍买了下来,又接着往前在这条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你买这个干嘛?”还是忍不住地问她一句。
“以后有空就可以和师父一起去登蜀山啊!”
“你啊。还真是整天闲的没事做,回山之后给你安排给徒弟,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有个徒弟?有个徒弟也不错!”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却看见前面有一大群人围在公告栏那边像是在看些什么。两个人也过去看了看,见上面贴了一张告示,上书:
公主将于今晚申时三刻在花满楼招亲。
都说丁率是个昏君,今日看来果然如此。连个邀请的话都不说。不过,既然是公主的话,那么应该不用邀请也会有很多人去的吧。应该很多达官贵人的儿子都会好生打扮一番,然后去参加宴席。要是谁入了公主的法眼,娶了一国之君的女儿做妻子,那可就是皇亲国戚,下半辈子肯定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禁又想起之前拜师的时候。蜀山弟子两千,师父又只收独独一个弟子,两千分之一的概率啊!也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入了师父的法眼。后来竟然还日久生情,成了他的——
妻——四横两竖再加一个女。
“师父,我们晚上去看看吧。”想要找回到那时的味道。
“可以。”
早早地就进到了花满楼。不愧是公主选上的地方,也是好生的奢华。今日整个花满楼都被包了下来,不愧是皇家贵族,出手还真是阔绰,这把这么大的一个三层楼房都给包下来,肯定要不少的银子。
忽然又听见有人在哭泣,看过去原来是花满楼的老板。询问过后得知,原来是丁率以皇上之位欺榨百姓,今晚包下这个花满楼,一分一毫的银子都没花。
后来,二人挑了个在后排的作为。因为本身也就是蜀山的修道人,五识通明,实在不行也还可以用法术。总之一句话,能看得见台上的动静就是了。
“都说东胜神洲君王丁率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如此看来,果真如此。”何上天喝了一口自己桌前摆着的茶水,说了一句。
看见一位谦谦公子摇着折扇,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引得一阵尖叫,那人是任员外之子。那公子走到前排座位,一甩袍子,坐在了凳子上。
“切,还没有我师叔帅!”见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澜源嘟着嘴不自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