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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女孩

第二天一大早,穆风就背着行囊离开了旅馆,现在的他,只想快点见到姐姐。

姐姐是老爹的女儿,比穆风大三岁,名叫穆雨晴,是这世上对穆风最好的女孩子(因为自从穆风被老爹收养后,就只见过穆雨晴一个女孩子)。两年前,姐姐离开树林中的家去帝都魔法学院学习,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穆风思念心切,想去帝都寻找姐姐,恳求了好久,老爹才同意他离开树屋。

小镇上人声鼎沸,非常热闹,原来穆风恰巧赶上了市集,每隔三天,小镇就会进行一次市集集会,其它镇的居民都会来这个镇采购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个巴掌大小的“T”字形小镇,实际上是附近其它镇的居民进行买卖交易的枢纽。

穆风的身边,有背大剑的剑士、背着弓箭的射手、手握短杖的魔法师和背着大箱子坐着奇特坐骑的炼金术士,有一些骑着鹿角高脚鸟赶路的行人在街道上穿梭,各种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瞧一瞧看一看啊!新鲜正宗的熏香三尾火鸟肉!”

“珍稀首饰,耳环、手镯、戒指项链应有尽有!”

“精铁打造的武器!来看一看啊!!”

原本那份坑人的古旧地图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为了避免自己客死异乡,穆风不得不买了一份新地图。

穆风听老爹说过有一种交通工具叫做飞艇,坐上它,大约一天一夜就到帝都了,因此就在地图上找最近的飞艇站,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就在穆风专注地看着地图的时候,旁边的一连串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商人:“哎这位小姐,你还没给钱呢。”

“给钱?为什么要给钱?”女孩用非常认真的语气问道,她的声音像男孩子一样清脆。

商人是何等的精明人物,他的第一反应,这肯定是来砸场子了,立马急了:“哎我说小姐,你别逗我了行么?我辛辛苦苦卖个鲜果串容易吗?卖东西不要钱难道我在这做慈善啊?”

“可是,明明是你问我要不要吃果串的,也是你自己拿果串给我的。”女孩的声音有点委屈。

“我拿给你,是让你买,不是让你白吃的。”商人很是无奈。“我说,你身上应该有钱吧?”

女孩沉默了片刻,接着不解的问道:“那个,请问什么是钱?”

商人瞬间无语,周围的人群更是爆发了一阵哄笑声。

穆风承认自己的笑神经受到了严重冲击,心里琢磨着自己究竟是碰到了什么样的奇葩?就连自己这常年住在森林里的人都知道买东西是要花钱的,他好奇地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场的所有听到这段对话的人们无不好奇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想一睹这可怜孩子的芳容。

穆风看见,人群中间站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串多种水果穿成的五彩果串。那女孩有着一头淡蓝色的蓬松短发,额前留着细碎的刘海儿,她有着清澈的如同覆了一层水似的乌黑眼球和精巧的鼻子,皮肤如同琼脂一般洁净无暇,她的身材娇小,却穿着明显与身体不符的灰白色的宽大连衣长裙,脚上穿着一双乳白色系带凉鞋。女孩脸上透出一股天然的俏丽,那张脸虽然还很稚嫩,但却充斥着一种天然的高贵气质,那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没有的。

“钱!布伦币!”商人从钱袋中掏出一枚铜币,在女孩面前晃动着,“认识吗?。”

女孩握着果串的手攥得紧紧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果串商人手中的铜币,默默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谁家孩子?”商人无奈的大叫道。

女孩将手中那串已经咬了半口的果串,慢慢递到果串商人面前,慢吞吞又极其不舍地说道:“那……还给你吧。”

“我说,你诚心逗我是不是?”果串商人被激怒了。

“我没有。”女孩慢悠悠的摇头,眉头紧皱,十分委屈的说道:“我身上没有那个钱币,我爸爸应该有的,我可以让他加倍给你。”

卖果串的商人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女孩身上的连衣裙明显不合身,又宽又大的,还有些污渍在上面,这明显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你不相信我?”女孩看出了商人的疑惑,接着伸出了小指头,表情极为认真的说道:“那咱们拉钩好了。”

果串商人心想这小丫头摆明了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被街坊邻居当成笑话的,就在这时,果串商人的眼睛忽然瞄上了女孩右手手腕上一只漂亮的紫晶石手镯,他灵机一动,抓住女孩的手腕对女孩说道;“你少跟我胡扯,吃了我的东西就得给钱,没有钱可以,你得把这支手镯留下做抵押,否则就跟我去见镇长。”

“不行。”女孩有些急了,“这手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不能给你。”

“那就怪不得我了!”果串商人死死钳住女孩的手腕,“咱们去镇长那评理!”

周围的人都对女孩指指点点,人们小声议论着:

“小姑娘长得挺俊俏,可惜脑袋不灵光……”

“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父母也不管管……”

“吃人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

“这下怕是要闹到镇长那去了吧。”

穆风此时已经看不到女孩的表情,她一直低着头,果串商人拽着她的手腕,强拉着她往前走。

穆风想冲过去替那女孩解围,可是在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阻止他行动,那是老爹的声音。

“无论何时,管好你自己,不要做出头鸟。”

每天都会有人因战乱或疾病而死去,每天都会有各种不公平的事情发生,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穷小子,只是这浩瀚帝国中的一粒微尘,又能做什么、阻止什么呢?穆风使劲攥了攥拳头,扭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转身想走。

“等一等!”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华贵服饰、大腹便便、富商模样的四五十岁男人,他满面油光,身上带着价值连城的亮晶晶的首饰,好像在向人炫耀着他暴发户的身份,此时,男人正在费力地向前挪动着他肥胖的身体,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卑躬屈膝的管家模样的男人和两名手握利剑面像凶狠的仆人。

这个胖子姓朱名流,是靠倒卖珍禽发家的暴发户,他是这一带的小霸王、地头蛇,仗着自己与帝都皇亲有点关系,平时作威作福,连镇长要都对他毕恭毕敬,平民百姓们表面上不敢得罪他,却在背地里叫他“肥油朱”。

男人缓缓走到女孩跟前,望了望女孩俏丽的脸,接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问果串商人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果串商人见是小霸王来了,不敢怠慢,笑眯眯的凑上前去回答道:“大人,这个小姑娘吃了我的果串不给钱。”

“是这样啊。”胖富商人说道,他猥琐的眼神打量着女孩的身体,好像要将女孩胸前那微微隆起的薄布看穿。

富商人对仆人抬了一下手,仆人们立刻会意。

“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仆人们吆喝着,开始驱赶看热闹的众人。人群渐渐散开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吃了人家的东西,为什么不给钱呢?”肥胖的富商人弯下腰,开口轻声问道。

女孩皱了皱眉,沮丧的说道:“我没有那个钱币。”

胖富商人用一只肥胖的大手握住了女孩纤弱的肩膀,回头对果串商人说道:“果串的钱我帮她付了。”

“谢谢你胖叔叔。”女孩展颜一笑,“真是太感谢您了。”

胖富商人听见女孩叫自己胖叔叔,心里有些不快,但是马上又堆起了满脸笑容:“没什么,小姑娘,叔叔很喜欢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和叔叔说,叔叔买给你。”

女孩沉思片刻:“嗯……还是不必了,我已经给您添了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呢。”

胖富商人道:“不要见外嘛,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爱吃果串,那这些果串叔叔都给你买下了,叔叔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一会到叔叔家里做客怎么样?”

原本围在那里的人群一边散开,一边小声的议论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吧……”

“看来啊,这女孩也难逃魔掌啊……”叹息声。

就在女孩犹豫不决的时候,管家马上说道:“我们家老爷可是特别有爱心,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了,因此,他收养了许多像你一样的小朋友,如果你现在没有地方住,可以跟我们回家,我们老爷会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你的。”管家说完,那胖富商好像很满意管家的发言,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就去叔叔家做客吧。”女孩欣然接受了胖富商人的提议,心想原来也有挺善良的人嘛。

肥胖的富商很得意,看来今天这个小美妞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小镇的秩序护卫那边自己已经塞了足够的钱,甚至连帝都的皇室与自己都有良好的往来关系,对外就说这女孩是自己的女儿,谁还能拿他怎样?人们的议论他都听得清楚,但他毫不在意,他多么想上去反驳,告诉他们这其实不是他的第三个女儿而是第四个。

最令他兴奋不已的是这一个要比那三个更年轻、更漂亮,更能满足他那畸形的欲望,胖富商人甚至已经陷入了****的遐想。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径直走向那被围在中间的女孩,对着女孩大喊道:“妹妹!妹妹!”这人眉目清秀,梳一头随意的黑色短发,上身披棕色皮质马甲,下身是一件宽松的灰色裤子,脚踩皮靴,背后背着破布包和一柄长剑,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山野土气,正是穆风。

从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中,穆风大概得知了那胖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明白了那家伙对女孩不怀好意,在内心稍稍犹豫了几秒钟后,他得出了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女孩上那胖男人的当的结论,于是就将老爹的劝告抛在脑后,在稍微思索了片刻对策之后,他就站了出来。

管家见有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走了过来,急忙阻拦,他露出一脸凶相,质问穆风:“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这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穆风指着女孩说道。

女孩望着这突然出现的“哥哥”,楞了一下。

“嗯?”胖富商人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穆风,就问女孩:“他是你哥哥吗?”

穆风心里想着,这丫头真呆,难道看不出这胖子不是好人吗。

女孩望着穆风,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穆风。

胖富商人立马对管家使了个眼色,他阴狠的看着穆风,心想你这么个土小子也想跟我抢东西?

管家刚想叫两个仆人教训一下穆风,就在这时,穆风突然说道:“大人您不知道,我妹妹她小的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导致精神失常,不但分不清亲人朋友,有时还会拿起柴刀发疯胡乱砍人,我父亲就在睡梦中被她剁成肉泥。”

“等等!”胖富商人听了穆风的话,身体一颤,急忙阻止正在驱赶穆风的仆人,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穆风心想这死胖子果然满脑袋都是肥油,自己胡编乱造的瞎话他居然相信了,继续瞎编道:“我所言千真万确,不但如此,两年前,我妹妹还身染怪疾,浑身上下起遍皮疹疙瘩,奇痒难忍,虽然大夫用偏方暂时消退了皮疹,抑制住了病情的恶化,但是妹妹还是时常发病,这种病传染性极强,我和家母都受到了传染,我年轻气壮,还能勉强支撑,可怜家母身体虚弱,染了此病,竟一卧不起,一命呜呼啊。”说着,穆风还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两下。

“这……这这这……”胖富商人望着此时睁着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的女孩,急忙退后几步。

就在这时,管家从一旁扶住了踉跄的胖富商人,凑到胖富商人的耳边低语道:“老爷,这小子牙尖嘴利、夸夸其谈,我看他说的不像是真的,况且他说的这些病症,这女孩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半点显露,他很可能在骗我们。”

听了管家的话,胖富商人觉得有理,他直了直身子,心里琢么,我先把这小妞带回家里,观察她两三天再说,如果这小妞真有病,大不了随便找个地方处理掉,如果这小妞没有病,那我可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女孩打量着穆风,穆风赶紧给她使眼色,希望她明白自己是在救她。

女孩看了看一直嘀嘀咕咕的管家与胖富商人,又看了看穆风,默不作声。

穆风看出了胖富商人表情的变化,知道他此时心里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刚才自己的瞎话纯属即兴发挥,漏洞百出,很可能已经被识破,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拉起女孩的手就跑的准备。

就在此时,女孩忽然开口了,她伸出纤弱的手臂抱住胖富商人肥胖的胳膊,嘴里幽幽地叫道:“妈妈,我身上好痒。”说着,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挠了起来。

胖富商人正在思考,听到女孩这么一说,起初十分不解,紧接着忽然一惊,身上好痒?难不成这女孩真的有什么皮疹病?

女孩见胖富商人一副惊恐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快回家吧,爸爸都等着急了吧。”这一句话,直吓得胖富商人“啊”的一声大叫,魂都快飞了,对着女孩大喊一声“滚开!”接着死命甩开女孩的手臂,撒腿就往人群中跑。

管家一见老爷已经跑了,赶紧追了上去,其余两个仆人不知所措,也跟着管家跑了起来。只留下被胖富商人推坐在地上的女孩和在一旁呆住的穆风。

“呵呵……呵……哈哈……”胖富商人已经跑远,回想起那家伙狼狈逃跑的模样,穆风简直笑得上不来气,面前这小女孩,演技简直不一般啊。

起初,女孩只是默默的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穆风,看到穆风大笑的夸张样子,最后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穆风就呆住了。

风轻轻浮动着女孩额前淡蓝色的细碎刘海,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向上翘起的嘴角就像弯弯的月牙一样,嘴里露出洁白整齐的两排小牙齿。

她的笑容,灿烂的如黑夜中明媚的月光,一瞬间竟驱散了穆风心中所有的阴霾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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