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觉得自己周边的世界好像舞台上的纸板道具,渐渐分崩离析。他觉得圣巴拿巴的那些人知道自己在那里究竟干了什么—医院的调查人员在问询的过程中不留丝毫余地地表达了对他的怀疑。无论他扎了1个输液袋,还是100个,或是更多,都无关紧要,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甚至没有去调查他在烧伤科的值班记录,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几个月来,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那两个出现低血糖状况的病患身上。别的病人很容易让人搞不清状况,因为他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并发症,而低血糖是有可能出现的状况,但这两个人则完全不同,他们的状况很明确。查理知道他们开始调查两次事故发生时交叉值班的护士排班表了,也发现了他是唯一一个两个事故发生时都刚巧当班的护士。紧接着他们还找出了他曾经污染过的储藏室里的那些输液袋,并送到了化验室,检测,留存,作为证据。他总是趁有机会的时候进入储藏室,随意污染几个输液袋,然后将它们像手榴弹一样丢给各个病人。查理很肯定,那些输液袋上肯定沾满了自己的指纹—他压根儿没费心去戴手套,他觉得如果这些人要是想抓他,怎么都能抓住他。
他期待着所有好似弹簧一般蓄势待发的结论都一起浮出水面,但是,秋天过去了,冬天结束了,新的一年开始了,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任何结论。他认为,这家医院不是太过愚蠢就是害怕宣布这个事实,抑或两者都有。查理只能盯着那些在他周围泛起涟漪、针眼大小的事情,想象着自己未被揭露的罪行可能得到重大的审讯—由那些挣大钱的律师来出庭辩这个案子。正如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就算是企业的巨头也会在他们面前相形见绌。无论医院在担心什么,查理认为肯定不是病人。他们曾经对他撒过谎,当他去找寻自己母亲遗体的时候,他们把事情的真相隐藏了起来。没有人真正为他的痛苦着想,起码那天没有人重视他的痛苦,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了解了伪善的真面目。在互相维护的体制下,法律的正义感显得微不足道。作为一个堕落的天主教徒,最为讽刺的事情就在于,圣人巴拿巴是给予众人鼓励的上帝之子,本应是个守护神,但似乎医院并没能成功阻止查理去做这些错事,甚至没能揭开他的罪行。所以,当圣巴拿巴最终没有打电话询问他何时回去上班时,查理不禁感到异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