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6个郡经历了繁重的工作之后,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事情,查尔斯·库伦变得越来越神秘。随着他们对查理兴趣的逐步提高,面前的文件也如山一般越堆越高。在简会上,提姆将丹尼目前调查出来的结果汇报给萨默赛特郡检察官办公室的团队人员,这个案件的范围似乎已经大到足以淹没萨默赛特医疗中心,迅速扩充到其他周边医疗中心和州界的地步。尽管如此,他们手头依旧没有确凿的证据,一个案子的证据都没有。为了能至少让一个案子有所进展,他们汇集了所有司法管辖区的相关资料,仔细研究了每一条信息,希望能通过拼凑那些碎片得到一个合理的模式或是解释。提姆告诉检察官,解决此案的最快方式就是立即成立一个专业调查小组,全身心投入到所有案件中,一同侦查。
提姆向韦恩·福雷斯特检察官陈述了自己的想法。萨默赛特警局有很大的局限性,所有局里的警探都没有参与调查过范围如此之大的案件,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来解决这个问题,办公室里几乎没有人亲自经手过一个红球级别的案件,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相比他们平时朝九晚五的警察日常生活来说,这不但威胁着整个办公室,还耽误了案件。成立专案小组可以让提姆和这些警探联合其他州警共同办案,可以调配大量的人员,也可以让他们使用联邦调查局新启用的一种叫“速启”的软件系统,将所有数据库中的内容归到一处,并建立相关检索功能。提姆听迈克尔检察官那边传出消息,临近的默里斯郡警局安了这个软件,他们还有一个非常善用此搜索引擎的女孩,可以搞定这一切。一个更强大的团队,更好的软件系统可以将所有的细节和断点联系在一起,远比所有人坐在会议室里,无限期地翻阅那些破烂笔记行之有效得多。不过,如果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也就意味着这个案件要进入公开调查阶段,其他郡的警察也将加入,其他的检察官也将有裁定权。这意味着,他们将放弃独自占有一件红球级别案件的权利。
福雷斯特看起来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事实上,在提姆看来,似乎他还对这个建议有些生气。在会议不欢而散之后,提姆跟随福雷斯特进了他的办公室,但即使关上办公室的门,花15分钟再次重申专案组的重要性,提姆也没得到任何有效的进展。这是他们的案子,丹尼是案子的负责人,他们不会跟别人分享这次难得的机会,就这样。
当天下午,萨默赛特郡警察局的道格拉斯·布朗尼、尼克·马格斯、斯图尔特·巴克曼以及爱德华·珀塞尔挤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馆子,坐在了提姆和丹尼的后面。6个配备武器的警察盯着这个案子研究着到底应该怎么办。提姆像往常一样选的是靠后的位置,目前来看,这是他能组建的最接近专案组的一个团队了。
布朗尼和马格斯会继续从医院下手,调查案件的相关细节。这一次他们会拿着上头开的搜查令,在检察官助理提姆·范·海斯拉的帮助下,调动医院的所有人事档案和他们能找到的所有之前进行过的调查记录。巴克曼和珀塞尔会帮助跟踪其他较为零散的线索,从沃伦县调查库伦的家庭档案,追查两个州所有的护理记录,走司法程序给库伦的各位前任同事施压。与此同时,提姆和丹尼会继续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萨默赛特郡发生的6起案件上。
现在,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无论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病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很明显都是跟药品的使用相关,提姆和丹尼对这类东西一窍不通。病人们都被下毒了,玛丽·劳德却无法从蛛网系统里提取出任何有用的药物记录,而且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提供一点儿有用的确凿证据出来,他们甚至都找不到什么可以调查的地方了。
现在,他们都没找到一个受害者,起码从理论上说,一个都没有。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这些药物过量事件根本没有被定义成谋杀案,它们都被定义为事故—原因不明的药物医疗事件。只不过在一些实验室的报告中得到了不太寻常的检测结果,这种证据,任何一个能赢得酒后驾车案件的辩护律师都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搞定。他们现在手头上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这个叫查尔斯·库伦的护士,但在萨默赛特的这些案子上,没有什么可以成为起诉他的筹码。查尔斯·库伦在其他医院卷入的一些医疗事故是他们可以得到的最好的间接证据了,现在他们需要一个全新的思路,以及一些真正算得上有分量的资料。
在他们最初和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管理层开简会的时候,科尔斯医生就曾经告诉他们,除了通知警方以外,他们还将此事上报给了相关的州医疗委员会。丹尼将电话打到了新泽西州健康服务部门,他和其他人都很喜欢称这个地方为卫生部或卫生署。他的电话辗转于调查员爱德华·哈伯特、凯西·狄马吉和新泽西州卫生署主管助理奥玛·克拉克之间,但无论如何努力,依旧没有得到任何说得过去的有效信息。卫生署的调查确实在萨默赛特发现了一些问题,丹尼认为这些国家机构跟他们分享所有的重要信息是很合乎逻辑的一件事儿,但卫生署的报告显示,在没有得到法院给出的调令之前,他们不会进一步分享更多信息了;同时,他们的调查还被医疗保险、医疗补助和社会服务中心叫停。就丹尼理解的状况看来,好像是牵扯到了什么执照之类的问题。
“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直接向卫生署的领导反映现在的情况吧。”提姆说道,“你笔记里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丹尼的笔记本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什么样,他翻开笔记本,盯着第一页上的内容说道:“嗯,科尔斯曾经说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将这些案子上报到卫生署了,然后,哦,废话,废话,废话—啊,这儿,他还说他给州护理委员会打过电话。”
“我们接到他们的电话回复了。”提姆说,“跟卫生署的情况一样。”
“哦,这里他还说,新泽西毒物防控中心也牵扯到其中,共同调查过此案。”
“是,他们那边好像也有人将这事儿上报到警局了,什么时候来着?”
“不知道。”丹尼答道,他受够了一直给各种各样的答录机留言,却从来得不到回信。“我们干吗不直接过去查查?”
新泽西毒物防控中心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就要从纽瓦克的老办公区搬家了,但在这之前,防控中心的办公室依旧位于一个简陋的单独建筑物里,被无数走廊环抱在最中心,整个地方都散发着潮湿图书馆的老旧气味。大门的锁已经坏掉了,破旧的家具,随处可见的口香糖弄脏了地毯,污染了走廊。毒物防控中心似乎是整个建筑物中遗留下来的最后的房客。
提姆和丹尼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期待着能从这里发现什么。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和毒物防控中心的专家们曾经讨论过病房里发生的这些药物使用过量案件。提姆脑海中想象着一个实验室的场景,希望这次见到的这些穿白大褂的专家可以像一般凶杀案中的弹道专家们一样帮上大忙—或许,如果提姆可以拿到一个检查样品的话,他们甚至有能力跟踪药物来源。
他们看见了油毡地毯尽头,刚刚走上楼梯的马库斯医生。这地方没有实验室,也没有任何侦探们期待的弗兰肯斯坦式的各式实验,只有一个敞开门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书籍、报纸。办公桌跟一般医生所用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上面有一些跟他的身份有一点点关联的小摆设—毒药样品收藏,还有一个响尾蛇标本,一些印第安风格的部落艺术品。这个乱糟糟的地方在提姆看来好像刚被拿着搜查令的警方好好折腾过一番。
斯蒂芬·马库斯,年近60,满头银发,是毒物防控中心的主管,因其丰富的经验和直接坦荡的为人处世方式在毒理学界很出名。在别人眼中,他不是个坏脾气的麻烦鬼就是个无所畏惧的直率之人,无论哪一种,肯定是你不会愿意跟他争论的那个类型。马库斯看见了这两个站在他门前徘徊、身形健硕、留着胡须、穿着制服的家伙,这几个特征立刻让他意识到是警探到访了。当提姆介绍自己来自萨默赛特郡的时候,马库斯开始在自己面前成堆的文件中费力地翻找起来,终于在一堆纸张下抽出了一个便携式录音机和一盘磁带。“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5个月前就等着你来找我了!”
丹尼按一下倒退键,按一下播放键,坐在提姆的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磁带上的内容,听着上面开始拨号打电话的声音。
暗访的电话记录最好了,甚至比窃听更好,在没有视觉辅助的情况下,可以盲目地感受打电话人的姿态与微妙的表情信息。丹尼发现,如果你想让人说实话,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别给他们说谎的机会—直接破门而入,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示搜查令,直接让他们吓呆在当场。用来记录的磁带和窃听器比这些更容易,往往也会揭露出更多背后的真相。
马库斯的磁带在那些无法解释的时间和内部调查上,给出了同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解释,那些管理层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们曾经联系了毒物防控中心的事儿,也从来没说过早在4个月前,毒物防控中心的主管就曾经强迫他们将此事上报到警局。当然,他们也从来没提到过这一切都被记录在一盘磁带上的事情。
愿上帝原谅他们,丹尼想着,反正,就现在的状况来分析,他肯定是无法原谅医疗中心的这些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