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过几日便要出发去朝方城了，清乾回到房间便开始动手整理包裹。
他许久未曾离开云清宗了。宗内日用不缺，每日功课又多，天天习剑练得有时吃饭时间都不够。
朝方城，清乾听说过，几乎每一届英雄大会都在那里举行。城中很繁华，地方也很大，有许多新鲜的事物。
收拾了几件衣物和一些常用的东西，清乾摸到了怀里的那个梅花同心结络子。
这个络子他带了六年，揣在怀里很少拿出来，只有一次更衣时不小心给清浅看到，她闹着想拿去玩玩，清乾没给。
他可是差点因为这个络子丢了性命的，怎么肯随便交出去。
清乾总是想起小哑巴，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那双眼睛，明亮清澈。
不知为何，他一直都觉得小哑巴应当长得更加漂亮一些，那双动人的眼睛，和并不突出的五官实在是不够相配。
一晃便到了动身的前夜。清乾一边脱衣服准备擦身就寝，一边把那个络子放在床头。
“吱”地一声，门忽然被推开。
清乾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刚解开的衣服套上，朝门口看去。
“三师兄！”看清来人之后清乾不禁埋怨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的？吓我一跳。”
“你并未锁门，为何要敲。”清衍面无表情地提着样东西进来。
“拿着。”一样东西被塞进清乾手中。
清乾有些讶异，但还是没说什么。
六年时间，清衍已经比清宣还要略微高上一些了，两道剑眉英气十足，清朗无瑕，就是冷着脸，整个人仿佛移动的冰块，看着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清衍塞过来的东西是一把剑，配着素朴的剑鞘，没有什么装饰，但确是质量上乘的好剑。
清乾将那剑抽出一点点，剑刃上闪着冷厉的寒光。
“明日卯时，主殿集合，带好你自己的东西。”清衍淡然道。
“嗯。”清乾只顾着翻来覆去地看那把剑，随口应道。
清衍随手带上门便出去了。清乾摸着那把剑，只觉得这剑比平日里习剑所用的好上许多。
明日便要出发去朝方城，清乾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睡不怎么着，便爬起来披了衣服推门出去。
月色有些黯淡，但清乾还是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习剑场。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上习剑场旁的小路，隐隐有低压的箫声传来，飘散在夜色中。
清乾一路上去，果然在大石上看见了意料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师兄。”
“乾儿。”清宣停止了吹奏，浅浅笑道：“怎么，睡不着？”
“嗯……有一点。”清乾爬到石头上，同清宣并排坐在一起。
“那个……”清乾想了想，说道：“大师兄……”
“怎么？”清宣稍稍扭过头来。
清乾犹豫着道：“听师姐说，这次去朝方城，路上会经过许多地方……”
清宣略一思忖便猜到清乾想说什么，轻轻笑道：“乾儿想家了吗？”
清乾咬咬嘴唇，微微点下头。
“此次前去，并不途经你曾经住过的徐镇。”清宣道。
清乾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清宣看出他的失望，便道：“去时确实并未经过徐镇，但回来路上无需赶时间，你可向邵师父说说，自行前去便可。”
“真的？”清乾兴奋地睁大眼睛，问道。
“师兄何时骗过你。”清宣点头，笑道。
清乾高兴地笑了，之前的失望烟消云散。
“对了，大师兄。”清乾随口问道：“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家在哪呢。”
清宣一怔，随后浅浅一笑。
“我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我是师父捡回来的。”
“……”不小心说到清宣的伤心事，清乾顿时尴尬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的……”
“无妨。”清宣看着远处相思崖壁，淡淡笑道：“只是事实罢了。”
清乾正尴尬，只听清宣道：“那时我根本不知爹娘是谁，从小被一个戏班子买去。班主对人苛刻，我常常因年纪小，做不好事情挨骂挨打。”
“后来，戏班子来兴和城时，我终于寻着机会，和一位师兄一同逃了出来。在街上流浪了几天，饿得不行时，就碰见了我师父。”
“师父把我们带回来，先是在外宗教导，后来师父看我与师兄资质甚好，便报了师尊，收为内宗弟子……”
清宣说着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道：“算了，多说也无用，早已是陈年旧事。”
“师兄你是去看过方师叔了吧？”
清宣略一点头。
清乾笑了一下，道：“此次英雄大会，若是师兄能够一鸣惊人，名扬天下，想必方师叔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他向后仰倒，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道：“若我也能出人头地，不知爹娘在天上看着是不是也很高兴。”
清宣表情微微一僵，却并未说什么。
清乾本来还在絮絮叨叨，清宣心思却已然不在此处。直到周围异样地安静了片刻，清宣察觉不对，回头唤了清乾一声，才发现清乾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侧睡熟了。
“乾儿？”清宣轻轻唤道。
清乾睡得全无反应。清宣愣了片刻，叹口气，无奈地笑笑，抱起清乾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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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尚早，云清宗却一派忙碌景象。
外宗的两名师父带着七八个弟子在主殿内听从沈云天的叮嘱。“此次前去，皆因各位出众。望各位此次大会能将本宗发扬光大。英雄大会，有各路高手前来，望诸位多加勉励。”
“谨遵宗主令！”
邵若珊带领内宗弟子从殿后走出，朝沈云天拜别。
“等等！”偏殿忽然传来声音，就见清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师尊。”他匆匆行了礼，对众人道：“这是师父为大家准备的药囊，每人一个，里面的药可解百毒，还有驱虫提神静气的功效。”
他往每人手中都塞了一个。轮到清乾时，清和稍微犹豫了一下，掏出另外一个做工与质地都相同，但略微鼓上一些的药囊递给清乾。
“师父说这是给你特别做的，万万不可离身。”清和悄声叮嘱道。
清宣走在最后，怀里抱着用黑布包裹着的狭长木盒，腰间挂着一把长剑。那剑的剑鞘与剑柄都做得十分精致华贵，看去无比尊荣。
一行人从云清山下山，往朝方城的方向走去。清乾跟在清宣身边相谈甚欢，清仪跟着自家师父拎着小包裹，其余外宗弟子三两成群跟在师父身旁。
清衍走在最后，照旧是冷着神色谁也不理。倒是清浅没走多远就溜去清衍身旁叽叽喳喳，围着清衍上蹿下跳精力十足，闹得离两人好几步远的清乾和清宣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清浅师妹似乎挺喜欢三师弟。”清宣微微一笑，道。
清乾也跟着偷偷笑道：“我看浅师妹也就是年纪太小，要不然，就她闹三师兄那劲儿，三师兄说不定早就跟她成了呢！”
清宣笑着不说话。清乾眨了眨眼，促狭地看向清宣，笑道：“大师兄，如今你也都二十三了，怎么还不成亲呢？外宗那些弟子，可是有连比你小上几岁的都成亲了！”
清宣没料到清乾会突然说出这般话来，顿时脸一红，低声斥道：“乾儿！说什么呢！”
清乾笑得更厉害了，挤眉弄眼地调侃，弄得清宣尴尬不已，面红耳赤地连连止住他的话头。
青衫的身影迎着朝阳前进着，身后的云清山沐浴在阳光下，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前方，朝方城。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