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块黑色的布笼罩着整个天空,细细密密的雨水在静谧的山道上倾洒,只听得到在这寂静的夜里,只听得到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那不和谐的喘息声。
崎岖的山道上,一个黑影踉踉跄跄,踩着凌乱的步伐在山道上前行。
一深一浅的脚步踏在小水洼里,溅起几许水花。
可是黑影浑然不觉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他胸前紧紧抱着什么,似乎有细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咔嚓”一道电光划过天际,映照在山道上,隐可窥见黑影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只是脸上血迹斑斑,随着雨水的冲刷显得更加狰狞恐怖。再往下看,他怀里抱着的,竟然是个半大的婴孩!
过了许久,前方出现了一个木屋,借着频频划过的微弱电光,那木屋越发清晰了。
男子露出喜色,奔上前去,怔然发现木屋前有一圈篱笆围起,篱笆中,是一大片花海。
说那是一片花海也不为过,借着天际亮光,男子看得出,那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花,翠菊、仙客来、羽衣甘蓝、鹤望兰、情人草……
难得的是,这些花竟然没有被风雨摧残,反而显得更加明媚动人。男子唇角露出一弯浅浅的温柔的弧度,看着怀中的婴儿。
就是这里了!他来到木屋外,靠近篱笆处的一棵美人蕉下,将孩子轻轻地放下。
美人蕉的叶子很大,像香蕉树一般,挡住了雨水,一点儿也不会淋到孩子。黑衣男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展开身形,闪电般的迅速身影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婴儿睡得十分香甜,浑然没有被这雨夜的电闪雷鸣影响到。
谁也不曾发现,美人蕉下,几株开得正艳的花儿似乎朝那婴孩倾了倾,挡住了透过美人蕉缝隙的细细的风雨……
花雏儿窘极了,细嫩的小手在身上掏啊掏,掏呀掏。
“小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带钱,拿不出来就收拾一下东西给我滚蛋!”米兰酒楼的伙计见她掏了半天,却再连一个铜币都掏不出来,期待的眼神一下子就变成凶神呵斥。
前些日子她刚来还有几个金币呢,谁料到才几天的功夫就花光了。他是个精明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肯定是被人骗啦,她还这么小,胆子也小,竟然还敢独自跑到外面来。
花雏儿嗫嚅着:“我……我能不能赊着呀,我、我保证,等我回去,一定找师傅拿钱还你!”
伙计冷冷一笑:“赊?哼,先不说你能不能还,谁知道你师傅是什么货色,保不准比你还赖,看你人模人样的,还是个女孩子我就不追究了,你快点收拾东西出去!”
花雏儿小小地叹息一声,不知道师傅老头听到了会不会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哇啦啦!小花雏,你又让我背黑锅!明明这次我没参与,亏了亏了!”
花雏儿抬起蓝湛湛的双眸,双眼晶亮地看着酒楼伙计,眼底有着一丝崇拜的意味,真神啊,这样也能猜得出来师傅老头很无赖!
就是嘛,她就知道肯定有人和她同仇敌忾。
记得上次,师傅老头带她下山去,在百灵城的酒楼里猛吃一顿,虽然那味道不咋样,可总归是吃人家东西,他老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人,一个子儿都没留给人家!这分明是无赖嘛,可他却说,他能来这吃可是给足了人家面子!
什么话嘛!
可是,那酒楼老板似是浑不在意,还乐呵呵地将他们送到门口,挥挥手(状似不舍),“花道师傅,下次再来啊!”
犹自记得花雏儿说他这是无赖行为后,师傅老头捋着小白胡子,那一抖一抖的样子笑得甚是奸诈,“嘿嘿,无赖?嗯,那我也算是得道的无赖啦。”
花雏儿那是相当的鄙视。
她在山上呆得久了,很少下山,这次不免多玩了几天。每天随师傅老头到各处混吃混喝,竟让人当大神一样供着,不得不让花雏儿吃惊,几天下来,他们分文没花。
于是她得到一个结论,进酒楼吃饭原来是不用钱的!
这个结论让她兴奋了好几天。
所以,她一下山来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大城后,便肆意挥霍着师傅老头留给她的金币,反正吃喝有人供着……
所以,住进酒楼前,她趾高气昂得像只小孔雀……
所以现在口袋空空,被人骂做无赖……
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这里和百灵城不一样啊。
不仅住酒楼要钱,吃饭也要钱的!
呜——
这里的人一点都不像百灵城的人那么好,还会凶人!
就在花雏儿被人拎小鸡一样拎到门口——
“等一下!”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止住了伙计的行动。
伙计原本有些愤怒,转头看到声音的主人后,赶紧放下花雏儿,讨好似的走上前去,“白应大人,这小丫头竟然敢……”
“哼!”伙计的话被这个白应大人的一声冷哼给打断了,“她没付钱是不是?”
伙计诺诺地点头应是,似乎很是惧怕这个白应大人。
“你们也好意思说,她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身上能带多少钱?一群草包!”酒楼的伙计已经频频拭汗了,虽然这十月天气一点儿也不热。
“这样吧,她的房钱我帮她付了,你把她带过来。”伙计迟疑着,却不敢违逆,只得把花雏儿带到白应面前。
花雏儿总算知道,她遇到贵人啦!
她赶紧摆出一个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谢谢叔叔。”
“咕哝”白应听见自己的喉结滚动的声音,喉咙忽然间干渴难耐,但他还是轻咳一声,稳了稳脸上的表情,努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俯下身温和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花雏儿。”声音可真甜啊,瞧那水嫩嫩的模样,白应几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掐一掐她的小脸。那极腰的蓝发配上白皙粉嫩的小脸,水晶一样晶莹闪亮的蓝眸扑闪着,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极品啊!
花雏儿身后知道些许内幕的伙计抖了抖,有些懊悔。
麦因城里盛传,城主的表兄白应侍卫长大人府里豢养不少**供他享乐,年纪多不超过十四岁。当然,城里许多人都知道他的癖好,每每得知他出城,都会把自己孩子藏得紧紧的,生怕他看中。
也因此,他府中的**日渐减少,他不得不花高价从其他地方去买。
只是,没想到这独自进城的水灵灵的女娃儿竟会遇上这只老狼,被他看中以后这女娃儿还怎么做人!
伙计感到甚是歉疚,更多的是屈于权势的无奈。
“花雏儿!嗯,真适合你呢。雏儿现在没地方住,不如和叔叔一起回去吧,叔叔府里很大,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白应眯起绿豆小眼,诱哄着她,心中却暗道,煮熟的鸭子还怕她飞了不成!
“真的?太好了!”幼小的花雏儿可没那么多心思,只道有地方住了,不用露宿街头。眼中的光芒更加豁亮璀璨,继而直接将面前的“狼人”当善人。
这个叔叔可真威风,出门还带这么多人。花雏儿自小在山上长大,偶尔才到百灵镇去,看到大人物出门那都是带着侍卫的,看来,她身边的叔叔也是大人物呢。
“叔叔,你家有种花吗?”
“有啊,雏儿喜欢花?”某狼狼眼微眯,盯着花雏儿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嗯,我最喜欢花了,师傅那种了很多很多,可是,我现在是回不去了。”花雏儿闷闷地低下脑袋。
“没事,叔叔那也有很多很多的花……”某狼再次舔舔干涩的唇,忍耐着。
“唉,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毁了。”知道内幕的客人和伙计纷纷摇头叹息,但他们可没那个胆子去招惹白应。
与花雏儿发生争执的伙计更是耷拉着脑袋,一点儿追回‘债务’的喜悦都没有,唉,是他间接害了那个小姑娘呀。
酒楼的一个角落里,一红发少年正给同行的两个女伴讲述他刚从那些客人那打听来的消息。刚刚他们正好坐在隐蔽的角落里,否则叫那白应看见,少不得又要舔舔那狼唇了。
“……你们想想,那多恐怖呀!被他抓去,整天关在黑屋子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不小心还要遭狼扑,嗷!”
红发少年约莫十五岁,一头火红色的短发,一双褐色的眸子闪烁着精光,正张牙舞爪地比划着狼的凶样吓唬着同行的女伴。吓得两个还算漂亮的女伴花容失色,赶紧向背对着酒楼门口的银发少年移了移。
“非洛,别吓唬她们了,走吧,我们也去瞧瞧。”银发少年优雅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一条白色的桌巾拭了拭嘴角。
红发少年非洛似乎对银发少年有着莫名的敬畏,虽然这名少年看起来比他还小,他收起嘻哈的态度,站了起来。
银发少年微微侧身,露出完美侧面线条,远远望去,仿如最精湛的雕刻艺术家用大理石雕刻而成,周身的气息冷酷非常,随意披散的银色发尾垂到胸前,说不出的飘逸。一双紫瞳朝门口远去的身影淡淡一瞥,两名少女呆呆地看着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门口,心猛地揪了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