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摆渡人这件事做了千年,而他蒙骗的对象更是各有神通的阴曹地府集团。能够蒙骗这么久,可能也是因果未至而已吧。
而如今种下的果终究是要吃的,牛头马面把摆渡人压到阴曹地府阎罗殿,殿上坐着一尊大神,豹头环眼,浓眉长髯,不怒自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阎罗殿之主阎罗王。
阎罗王见牛头马面已经将犯人压了上来,一拍惊堂木,震耳欲聋,这也是这阴曹地府特制的惊堂木,专门震慑灵魂的,许多在人间做过坏事的,按照规定送往十殿,只要十殿阎罗一拍惊堂木,基本上都会招供,容不得半点谎言。
可不知道是不是摆渡人本就是鬼差的缘故,阎罗王这一下惊得其他殿内等候审判的游魂,甚至殿外数里外的游魂一哆嗦,却无法惊动摆渡人,而此时摆渡人,却也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候审判。
“灵魂摆渡人孟俊,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卑职知罪。”
“既然知罪,那本王也不与你废话,你身为鬼差,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崔珏何在?”
一剑眉星目,黑脸虎须的鬼吏迈步向前,一拱手:“下官在!”
“按照惯例,宣读判词!”
崔判官向阎罗王领命施礼,然后转身昂首挺立:“孟俊,身为鬼差,懈怠本职,勾结冤魂,欺上瞒下,扰乱轮回秩序,按照冥界律法,判决其下地狱十八层刀锯地狱,受五百年刀锯之苦,立刻执行!牛头马面!”
“卑职在!”
“将犯人押下去!”
“诺!”
去地狱,也是要经过忘川河的,因为冥界只有一条路,黄泉路,也就是死路一条。
冥界很久没有押送游魂厉鬼之外的东西了,所以当牛头马面押着身为鬼差的摆渡人时,许多同行都过来打听,孟婆也不例外:“二位,这是怎么了?为何将摆渡人锁起来?”
原来摆渡人就在忘川河上渡游魂,游魂喝过孟婆汤后,基本上就忘了自己的所有,所以需要有人带他们去投胎,免得他们胡乱在冥界晃悠。
而这千百年来,孟婆和摆渡人送走的游魂一个又一个,却从来不曾记得他们是谁,也只有摆渡人和孟婆彼此都在这里,也算是彼此陪伴了上千年。
看见唯一的熟人被五花大绑的押送过河,孟婆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牛头马面虽是小鬼差,但孟婆却是只有职责,没有权利的老辈,根本管不到他们俩,所以马面有恃无恐,根本不把孟婆放在眼里:“管好你自己便是,哪有那么多问题!”
孟婆也不生气,几千年的看惯了生死,哪里还会为两只畜生乱吠而影响情绪,她依旧和和气气的道:“老身不敢多问,不敢多问,只是这阎王让老身看管忘川,这过河的游魂鬼差,自是有职责问上一句,若是让不相干的孤魂野鬼过河投胎,上面怪罪,老身可担待不起,还望二位体谅老身。”
马面见这老婆子竟然拿上面来压哥俩,心中不由有些恼怒,但她说的没错,想当年她还在阳间时,一哭便哭出一条横穿冥界的河,冥界为了惩罚她,让她好好看管河流,过往的鬼差游魂都得在她这里记上一笔,虽然这次押送的不是游魂,但按照规矩,确实要给她通通气。
想一想违反冥界规矩的人,比如身边这摆渡人孟俊,就是因为不遵守规矩,竟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忍受五百年刀锯之苦。他们二者还不至于笨蛋因为赌这气而以身犯法。
想到这里,牛头马面也不敢再嚣张,虽然语气依旧飞扬跋扈,可还是把前因后果跟孟婆说了。
孟婆听完后,微微施礼,然后让开身子,容押行的队伍过桥。
孟俊全程死气沉沉,也不把面容给孟婆看,事实上几千年来,她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相貌,每每与她说话是,他要么把面容藏在蓑笠之中,要么一个在桥北,一个在桥南背对背,聊一些过往游魂的故事,但孟婆总是会讲那个男人的事,他的这一世,他的那一世。
她说:“你知道吗?他的每一世都没有爱人,是因为这忘川吗?冥界连他也要一起惩罚吗?”
他说:“也许,是找不到合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