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办法,是白衣先生万万不会下令执行的,只因夏绸太过了解自己二哥的性格。
但这令必须要有人下,既然白衣不忍,那这件事自己便非做不可。
夏绸刚要开口,却遭到白衣先生大声喝住:“你要作甚?!万万不可!”
夏绸做出个决定也是心痛万分。
“二哥,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大将军被困京都之中,你认为三万忠义军能够撑得了多久?”
“如果我们晚去一步,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不等白衣先生说话,夏绸大袖一挥:“勇武军听令!”
“大将军被困京都,正等着我们前去救援,此刻分秒必争!”
“不怕死的往前一步!”
十万勇武军将士齐齐踏出一步。
“很好!我会记住你们!”
“搭桥!”
勇武军将士悍不畏死,手持战盾,没有丝毫犹豫跳入汹涌的江河之中。
每一行都有三名将士举着战盾,又有几人踩过战盾一跃而下。
噗通噗通,不断有将士跳入江河之中,高高举起手中战盾,拼接在一起,组成了浩荡的人桥。
到了江河中间,水势更是汹涌,勉强组起人桥却不断有人被大水冲走。
一旦出现空位,就又会有将士跳入其中填补空缺。
很快,人桥已至对岸,白衣先生看着被大水从走的将士心中百味杂陈。
可现在容不得他拖拉,下定决心先上人桥:“勇武军听令,给战马卸甲。”
“随我通过人桥,速度越快,牺牲的人便越少!”
白衣先生眼眶泛红,先行踏上人桥,连头也不敢回。
每踏出一步便心疼一分,可无论如何都得过。
不过半柱香时间,白衣先生已经到达对岸,看着人桥不断有人被大水冲走,不断有将士丝毫不惧危险,跳入其中填补空位,万分心疼。
大军已有一半踏上了对岸的泥土,水中将士承受着重量苦苦支持。
“快!”夏绸不断催促,眼泪早已悄悄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这些人可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六年的兄弟,其中不乏战功显赫的将领,此刻看着他们不断消失在水中,心下如何好受?
白衣先生盘膝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轻轻拨动膝上古琴。
他知道,大军全部通过的一刻,恐怕这座人桥会瞬间崩塌。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抚琴一曲,为这些将士送行。
琴声似凄厉,悲痛欲绝,慷概悲歌,再而一转,似刀戟,剑拔弩张,似是弹奏之人想要将汹涌澎湃的江河激起一阵涟漪。
“砰!”最后一名将士通过,人桥瞬间崩毁。
夏绸无力的摔倒在地,努力的伸着手想要将水中之人救起。
不仅大火无情,大水更是无情,眼睁睁看着几千将士在江中不断挣扎着,不断有人沉入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夏绸想要大哭出声,可愣是怎么用力也嘶吼不出。
白衣先生披头散发,琴弦不停颤动,状如疯魔。
琴声渐渐缓慢,又是凄厉悠长,悲从心起。
曲尽,白衣先生猛然起身,将手中古琴一把砸断,扔入江中。
“四千勇武忠魂,一路走好!”
“此遭黄泉路,军魂不改,浩气长存!”
身后十万将士齐声喝出,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军魂不改!浩气长存!”
夏绸猛然转身,剑指京都:“勇武军听令!百里急行军,京都北城门!”
此后,这江被当地住民称为忠魂江。
更是建起了一座万年不朽的石桥,名为军魂桥。
这四千人的故事,流传于大地,歌颂着忠魂,恒古长存。
曲尽忠魂江,催尽万人泪。
与此同时,独孤百生已经逃出京都,不敢有丝毫停留,直奔忠义军营。
“大夫!救人!”独孤百生翻身下马,背起独孤宸朝军帐走去。
军帐外,梦颜情急忙问道:“百生,你父亲呢?!”
独孤百生顿时失了神:“父亲,父亲还在京都王宫之内。”
“宸弟身受重伤,不得不先将他先行救出。”
梦颜情没有说话,提起身边银枪欲走。
“娘!”独孤百生急忙喝住:“现在情况不明,去不得。”
“至少得等宸弟醒过来,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梦颜情枪指独孤百生:“为娘已经失去过你父亲一次,不能再失去了。”
“你若执意阻拦,我便与你断绝母子之情。”
独孤百生叹息一声,看来拦是拦不住了,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梦颜情去送死。
上官轩阴险狡诈,心机深沉,谁知道他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正当独孤百生思考对策之时,军帐之内传出一声大吼。
“孤龙何在!”
十几名孤龙瞬间闯入军帐,齐齐单膝下跪:“主上!”
独孤宸躺在床上,欲要起身,面色惨白,四肢无力。
“还有没有余力再战!”
孤龙眼中战意沸腾,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挫败而失去信念。
独孤宸欣慰一笑,他们没有让自己失望,随即脸色一变,神情严肃。
“还等什么,扶我起来,随我出战!”
独孤百生等人闯入营帐:“慢着!你要干什么?!”
“你不知道你自己的状况吗?你想要去送死不成?!”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就不足矣抗衡上官轩。”
“更何况,你重伤昏迷刚醒,你有能力一战?”
沐英也点头劝道:“不错,那上官轩的实力绝对不输于你父亲。”
“凭着现在的你,恐怕不是他一合之敌!”
独孤宸坐了起来,欲要下床。
“可父亲此刻被困王宫,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独孤百生叹息一声:“你们怎么都一个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明知必死却还要前去送死,如此执着,愚不可及!”
“放肆!”梦颜情怒喝一声:“你不是我儿子啊?!”
“还真反了天了!里面被困的那个不是别人,是你父亲,我的丈夫。”
“就算明知无望,可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转过头对着独孤宸也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看什么看!还有你!”
“重伤未愈就想干嘛?!送死吗?!”
“你死没关系!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什么都没弄清楚就一头往里扎,活该变成这副德行!”
“好好给我养伤,若是敢踏出军营半步,休怪我无情!”
独孤宸与独孤百生相望两无言,都同时摸了摸鼻子,无奈摇头。
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自己这娘亲这么霸道呢!
凤双双咳嗽一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独孤宸,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化了。”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凤家是为何而存在吧?”
“就算我不帮上官派系,我在这也待不得了。”
“凤军我会全数带走,不过我可答应你,凤家退出这场争霸,两不相帮。”
独孤宸能够理解凤双双的难做,如果再继续留在此处,恐怕会背上背信忘义之名。
凤家与独孤府的存在截然不同,独孤府能够起兵反抗,凤家不能!
之前凤双双愿意帮独孤宸乃是因为上官轩并没有浮出水面,一切都以为是南宫慕的阴谋,如果独孤府除名,凤家恐怕也存在不久。
如今凤双双答应独孤宸会两不相帮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自然不敢再奢求太多。
而凤双双也有借着此次事件隐退的打算,凤家之人本都是野心不大,喜玩好游,让他们每天都管着一个偌大的家族,不能随心所欲。哪都不能去,绝对令得他郁闷不已。
不然凤家两代家主也不会甩手不干,凤双双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掌管凤家。
“你知道我的打算,不管此次大战谁胜,我都会解散凤家。”
“是时候找我爹跟我爷爷去了,那两个老鬼倒是快活,隐居深山,想干嘛就干嘛。”
“直接把烂摊子都扔给了我。”
凤双双叹息一声,向着众人拱手,转身离去。
独孤宸努力支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我们还剩多少兵马?可知道上官轩兵力如果?”
独孤百生细数一翻:“忠义军营所剩除去被困城中将士,还有不到七万。”
“根据探子来报,西城门有一股大军正在入城,总估兵力十万。”
“而原先驻扎京都之中的真武军还剩五万有余。”
“上官轩还有自己的御林军,王宫禁卫再加上其派系亲信兵马共五万。”
“还有!上官轩已经命人将北岸江河的木桥全部拆除。”
“十万勇武军,恐怕还需三日时间建桥。”
军帐内每个人都眉头紧皱,如此悬殊的兵力,这丈该如何打?
更何况,上官轩乃是守方,有城池作为依靠,想要攻下整整二十万重兵把守的城池,谈何容易?!简直比登天还难!
“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战,后退一步便是输!”独孤宸接过孤龙递来的银枪。
“桥到船头自然直,更何况父亲还在城中,就算这京都再如何坚不可摧,从内部破坏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独孤宸坚挺着背,身上的疼痛没有让他皱过眉头:“召集忠义军,随我出征!”
梦颜情深叹一口气,自己儿子的脾气她当然知道,也就随了他吧,大不了一起死在京都便是。
京都东城门下,已经被独孤百生攻陷的城门此刻又站上了一排排将士。
上官轩自然站在其中,身旁便是上官银华、李尊。
“废物!竟然连一个快死的人都拦不住!”上官轩对着屈跪在地的南宫欲斥诉道。
独孤宸跨着鬼燕,缓步走出:“李尊,看来你已经站好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