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章家被今晚的晚宴之事搞得鸡飞狗跳之时,郭家这边也并不好过。
郭夫人跟郭立仁一起回到家中,看着被自己打肿了的儿子的脸,郭夫人心里甚为心疼。
“立仁……”郭夫人情绪里有些激动,“刚才……刚才妈打疼你了吧?今天顾家人都在,妈……妈也没有办法……”
郭立仁轻轻点了点头。确实,作为母亲,郭夫人向来温婉可亲,多数时候都能做到“以理服人”、并不会随意发泄负面情绪,今晚这情形,一方面是被唐突的儿子给气着了,另一方面无非也是作给顾平轩看。对于这一点,郭立仁还是能够理解的。
郭夫人吩咐了阿姨拿来了冰包,她亲自给儿子敷起了脸,并顺势轻声问着,“立仁,你今天说的那个姑娘,她是哪家的?”
说到这里,郭立仁心里一咯噔,用手轻轻挡掉了郭夫人手里的冰包,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金陵城夜晚的点点星光。
郭夫人自然是明白儿子此刻心里的感受。许多年前,大概也是这样的夜晚,郭立仁告诉了郭夫人朵儿的存在,虽是无心之失,但郭夫人转身便告诉了郭怀诚。但她没想到,郭怀诚大发雷霆,不仅严厉训斥了郭立仁,还私下派人跟踪朵儿,给了她重重的刁难和鄙视。
同样的情景,郭立仁能让它再发生一次么?
“妈,其实并没有哪个姑娘存在,”郭立仁低声说道,“我只是知道,我不能娶舒桦,别的,都是借口。”
看着儿子孤独而又悲伤的身影,奇怪的是,郭夫人没有再深追下去,她放下手里的冰包,慢慢走到郭立仁身后,轻轻拉起他的胳膊。
“儿子,妈知道,当年的事儿你一直在怨恨我们,所以……”郭夫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这次,妈肯定站在你这边,好么?”
郭立仁有所触动,他转过头来看着妈妈诚恳的面庞,虽内心甚为感激,可想起自己刚对程画香的那番作为,心头又涌起无限悲凉。
他叹了口气,又把头转了回去,“妈……我没有骗你,现在真的没有哪个姑娘。”
郭夫人心领神会得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等你觉得需要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她放开了郭立仁的胳膊,又拿起废弃了的冰包,轻轻走出了郭立仁的房间。
郭立仁仍是这样痴痴得站在窗前,直到被助理小张的电话打断思绪。
“郭总,据可靠消息,程小姐她……她刚才……”小张在电话那头紧急汇报。这几天,奉郭立仁命令,小张在金陵城四处布了眼线——尤其是金陵日报大厦、程家老宅、机场和火车站等程画香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怎么了?”郭立仁的手心迅疾渗出丝丝汗水,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刚才乘飞机去了云南……”
郭立仁的心方才稍稍稳定了下来,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只要不是跟程画香人身安全相关的消息,就都不算是坏消息。
“小张,帮我订一张最快的去云南的机票,”郭立仁吩咐着,“还有,云南那边,你也赶快找人安置一下。”
“郭总放心,我马上安排。”小张收到命令,迅速挂断了电话。
小张的消息没错。当章、郭两家在金陵饭店为“联姻”一事相持不下之时,程画香在程棋香的陪伴下,去了金陵机场,并临时起意,飞往了云南。
其实自上次听了大哥程琴香在云南的种种见闻之后,程画香一直想找个机会能再次来这里旅行,只是她没想到,这次突发的旅行居然是在自己万念俱灰的情形下发生的。
很无奈,但她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将近三个小时的飞行之后,程棋香和程画香二人先行抵达丽江,跟上次程琴香和章舒桦的那次旅行一样,他们也计划在丽江逗留两天再去香格里拉。
俩人在丽江古街旁边随意找了一家酒店办理了入住,稍微安顿整理了一下,便一齐出来闲逛。
已是接近凌晨时分,古街上仍是十分得热闹。程棋香害怕程画香晚饭没吃饱,便四处买了各种小吃,一一给她塞到嘴巴里去。
其实,面对大病初愈的妹妹,程棋香本不想让她来云南,可他也知道强留她在金陵、无益于她精神的恢复,所以才勉强同意了程画香的提议。他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小心护送着她、并尽可能得照顾好她。
程画香倒也很是配合,虽然无法遮盖自己无精打采的脸庞,可也没有亏待千疮百孔的身体,基本上是程棋香给什么她就大口得吃什么。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吧。”见着已然绕着古街走了一圈,程棋香对着程画香说。
这回,程画香没有了要配合的意思,“棋香哥,我睡不着。你陪我去酒吧喝一杯吧。”
“酒吧?”程棋香脸上犯了难,“你刚刚发过高烧,可不适合饮酒。”
“哥……”程画香满脸的哀求,极力得作出无限期待的表情。因为她知道,这是程棋香的软肋。
是啊,从小到大,只要是程画香的要求,程棋香还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交往过很多女朋友,大概还没有一个是能让他像对待程画香这般好的。
果然,这招儿再次奏效了。程棋香无奈得摇了摇头,“好吧好吧,只是一杯,度数不高的,行吗?”
程画香满脸的感激,二人挑了古街一角上人头不太拥挤的酒吧,一起走了进去。
说是“一杯”、说是“度数不高”的,程画香答应程棋香的这些要求,她一点也没做到。刚在吧台前坐下,程画香便点了皇家礼炮,然后像灌白开水一样生猛得往下灌着。
程棋香看着心疼,却也没再劝阻。明知她心里有苦,又为何要阻止她发泄?
只是,程画香喝着喝着,却突然趴在吧台上大声哭泣了起来。
“画香……画香……”程棋香一把抱她在怀里,竭尽全力得安慰着。
“二哥,二哥……”程画香哽咽着,借着酒意满心委屈得大叫,“我……我不再是个干净的人了……二哥……”
程棋香眉头紧皱,轻轻把她推开来,看着她泪眼婆娑的面庞,“画香,你说的……是……是哪个家伙?”
程画香只是流泪,没有言语。她不是不想告诉程棋香郭立仁的存在,而是她根本就不想提起这个名字。
“告诉哥,哥去宰了他!”程棋香握起拳头,一副极其气愤的模样。
但他越发这样,越让程画香不敢告诉他。倘若真如程棋香所说,即便杀了郭立仁,只不过是让程棋香徒然背上一条人命官司而已,于她、于程家又有何益?
程画香扑到程棋香怀里,再次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