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日光斜入青山上的红漆厅堂,斑斓了满地的旧事又变得鲜明起来了。
这里灰了数十载的尘埃是该拂去了。
“让诸位久等了。”
踱入厅堂的正是如今百药宗的蓉宗主,王丽蓉,那个与樱婳有一面之缘的黄衫姐姐。
这位黄衫姐姐,翠玉之眉犹如青羽,一双杏眼清澈动人,她如玉蕊琼花,脚踏茶与淡花的香气而来,表情从容淡然却能隐约感觉到她的拒人之千里。应是位心寂如玉的女人,守在这里生在这里。不算绝色,也不能赞其倾城,只能说,其人之美浑然天成,自然恬淡。
七分曼妙,三分冷傲。
一眼就会被她人识破的郁郁寡欢,但却又不至于脆弱。
“今天来的可真是贵客。怎么,令狐公子不在人界都城好好做你的歌舞生意有兴趣跑到百药宗来了?说吧,是受仙界所托来此求药,还是另有别事?”容宗主的话清淡如西湖冷水,透人心扉。她似乎看上去并不欢迎前来求药的众人。
“蓉宗主说得不错,在下确实是来求药的。但我并不是为了仙界。“
“令狐公子你也是知道百药宗的规矩的。很久以前百药宗就不再向外界供药了,我不能为了谁打破这个规矩。宗规重如泰山,恕我也不敢坏了宗规。”
“规矩并非钢铁,规矩也是由人所定。我相信凭蓉宗主的一句话这百药宗的人没有一个敢不从的。只要蓉宗主愿给,就一定能给。”令狐皎如赤阳的笑里自信满满、势在必得。
“看来令狐公子势在必得了?”
“是。”
“倘若我不给呢?“
“那令狐无话可说,只是我朋友的性命就岌岌可危,恐怕过几日就要驾鹤而去了。“
“你令狐公子都治不好的病做不好的事还真是少见,看来我不给你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算我以往与你有几分交情的份上,说吧,你朋友怎么了?“蓉宗主话一说完又嗅了嗅她灵敏超群得鼻子反问道:“这里怎么有一股淡淡的妖的气息?”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蓉宗主定是弄错了,这里怎么会有妖呢?”
“我们炼药师的嗅觉是从小锻炼的,很少出错。”
“兴许是墨兄身上的气息?”
“墨兄?他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殷琛墨了,难怪会有一股妖魔的气息。”她略有惊讶地打量着令狐身旁那个冷若严冬,一副明明病重又高傲得不可侵犯的白衣男子。她能感觉到殷琛墨微弱的气息与他半仙半魔的特殊味道。这个男人虽是血色欠佳,却仍是遮掩不住他的龙章风资,临风玉树。双眸泓然,日与佳墨良纸想映彻。可神色憔悴得让人为他捏了把汗。
“他确是焚灵宫宫主殷琛墨阁下。”令狐振振有词的替一向少言寡语的殷琛墨回答道。
“能请得动你令狐公子大驾光临我百药宗的这天上天下也确是没有几人。果不其然,来头果然不小。那我们百药宗能得殷宫主的亲临实在是’荣幸至极‘。”蓉宗主柳眉一挑,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
她们连神仙的死活都不管,怎么会管他这样的邪魔歪道?
若是救了这等人物他又再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行天下大违之事,可如何是好?
殷琛墨明知蓉宗主话中有话,沉默的他悚然扬弧一勾,笑得极为诡异,似是在嘲讽自己的生死大权竟然系在了一个不愿救自己的女子身上。他这等自负的人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耻辱?士可杀,不可辱。
“蓉宗主果然知我意。劳烦蓉宗主想办法将他身上冰雪之巅的冰瘴之气去除。”
气氛有些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尴尬与沉默。
袁振宇在一旁先是按兵不动了几秒,后又意图趁这时一同开口求药,他暗暗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挺直了腰身道:“蓉宗主,我是魂仙门弟子袁振宇,奉师尊之命前来向蓉宗主求药。若是蓉宗主不肯施药,严厉的师尊就必定将我逐出师门,愿蓉宗主悬壶济世,开恩施药!“
“倘若我说不呢?“蓉宗主立场坚定的铿锵说道。
“那小女子便长跪不起,直跪到蓉宗主愿救墨哥哥为止!“樊樱婳终是眼眶溢满了尚未滚落而出的泪水,唰一下就双膝跪地,将自己那不值毫厘的颜面与尊严瞬间付之一炬,众人皆是一惊。
你就真的那么爱他吗,小樱?
如果身负重伤性命危在旦夕的是我,你可否也会为我这样做?
“只可直中求,不可曲中取。“殷琛墨弯腰扶着樊樱婳的手臂猛地使力将她提了起来,又道:”天要亡我,我亦不惧。生死归一,运不利矣。既不愿救,何必强求?“
突然,可可和袁振宇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苦苦央求着蓉宗主。
“蓉宗主,外人都传言百药宗以往并非铁石心肠,可为什么如今就变得这样冷血无情了呢?“蓉宗主!您快救救樱婳的墨哥哥吧!”
王丽蓉有些动摇了,她唇齿似动似启。
暗暗想着自己不买令狐公子的账似乎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或许他们能帮我重新将百药宗接入正轨重踏正道。
“我…不是不给,是不能给……”王宗主凝着柳眉,字字说得扭捏而古怪。
“众弟子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对这几位贵客说。”众百药宗弟子陆续而离。
“嗯?“众人皆是疑惑不解,陷入十里云雾中。
“若想我给你们药,你们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小女子能办到定是穷尽浅薄之力替宗主办到,宗主请直言。“樱婳道。
“你们也知道我们百药宗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其实大多数具有非凡效果的都是运用千丹鼎这件上古神器所炼的,若是没了它很多事都变得异常艰难,更是镇宗之物。我们百药宗从十九年前便一直闭门拒客,那是因为千丹鼎已经不在百药宗了,准确的说是被人偷走了。”蓉宗主又显露出平日里那副失魂落魄的抑郁之态。
众人听到这里皆是瞠目结舌的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摊上了怎样的烂摊子。
到底是谁让有“百药千毒”的百药宗陷入如此窘迫的困境呢?难道蓉宗主没有能力拿回千丹鼎呢?又是谁又那样大的能耐竟然能从百药宗将东西偷走?实在是不可思议。
“千丹鼎的事难道与您的师姐王永青,本要继位的青宗主有关?”令狐问。
自从王丽蓉的师姐王永青失去音讯后她便一直神色黯然,也正是因为王永青失踪她才坐上了这宗主之位,这件事是令狐也略知一二的。
“对,是与我的师姐王永青有关。“
“我能感觉师姐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蓉宗主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的猩红的残阳。
如潭水静默的往事随着一片落叶的滑落渐渐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