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一月。
纷纷鳞甲飞,改尽江山旧。
苍茫世界中,简奚仲身影由远及近。
他总爱穿着青绿色衣服,他的额上总是裹着黑色头巾。
此刻的他,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酒。
放佛他想到哪里,他的剑就会到哪里。
突然想到那个美丽的女子,还在等他回去的女子。“哈哈哈哈”,他大笑一声,灌下一大口酒。
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让我来关中,只为了帮太生赢得归云庄天下大比?他显然不会多想。
他自然也不会多想,他手中有酒,他手中有剑。
这就够了,他是个风流的人。
“咳咳”,他咳嗽两声,朝前走去。
雪昨天就停了。
一片白色之中,一条不浅不深的足迹。
显然,有人走的不早不晚。
顺着这条足迹,他看见一柄枪,枪下躺着一个人。
“有趣,居然遇上这样的一个人。”他将手中的酒葫芦扔过去,“我的酒,真正的好酒。”
“喝了你的酒,我就欠你一份情。”那人一把将酒葫芦甩回去:“我这个人最不爱欠人情。”
“你在等我?”简奚仲走到他的枪前,点头道:“好俊的枪。”
“不,我在等死。”
这人声音未落,雪谷外出现七八个骑马的人。
马,都是骏马。那么来的人,必定是有些来头的人。
“舒辛云,你居然没走。”为首的青年笑道。
“走了还是舒辛云?”躺着的汉子,扶着枪慢慢站起来。他的腰笔直,比枪还直。他的眼锋利,比枪还利。
这是一个怪人,他很冷,比雪还冷。只怕他的枪,更冷。
“苏怜心不该看上你。”这群人不像善类,所以他们出手,也没必要留情。
雪花在刀上飞舞,血花在枪中飞舞。
“看来我来的正好。”简奚仲喝着酒。
“为什么是正好?”
“舒辛云的枪,早一分晚一分,却已看不见。”
简奚仲的话没说完,舒辛云已收了枪。雪地中,有七八个站着不动的人,他们不久就会变成雪人。
“苏怜心是谁?”简奚仲扔过他的酒葫芦。
“一个女人。”舒辛云仰头大喝,“一个男人看见,就会爱上的女人。”
“那么我定要见一见她。我这辈子,喝不完的酒,数不尽的女人。”
“所以我喝了你的酒。”
“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都漂亮。”
舒辛云看了他一眼,笑道:“哈哈,没错。她爱笑。”
“爱笑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
“所以他遇上了我。”舒辛云翻身上马,慢慢出谷而去。
“可是杀你的人似乎很多。”简奚仲跃上马背,站在他后面。
“你怕死?”
“我不怕死,但是怕麻烦。”
“城里有好酒,不怕麻烦就来喝,喝个痛快。”
“能喝个痛快的酒,一定是好酒。”
“对了,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
“因为你高兴,因为我高兴。”
一匹马,两个人。
莽莽青帝城。
太玄门,问道宫。
素霓生就静静摸着殿中挂的男子图像,突然开口道:“太生,一月后归云山大比,你代表太玄门参加。”
“是,母亲。”
“我要你拿第一,奚仲会帮你。”
“是,母亲。”
“拿到《太玄长生经》,不然就别回来了。”素霓生转身离去。
“是,母亲。”
稽心怡早看不下去,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母亲。她跳出来道:“师父,我..”
“你要去就一并去,把那件千佛衣也穿上。”素霓生终是没有回头。
“你不该去。”萧太生甩开折扇,大步走出。
“你这个人的毛病真多。”稽心怡突然大声叫道。
萧太生突然停下,回头问道:“那是什么病?”
“心病。”
“病怎么会在心里?”
“因为萧太生也是个伤心的人。”
她看着外面,人已去得远了。
红尘浊幛里,没有人能在天上。
这世上只有一个青帝城。
青帝城中,有简陋的店铺,有昂贵的货物。有花枝招展的美人,有来往不绝的香车宝马,更有香遍天下的酒——风花酒。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简奚仲仰躺在酒肆二楼的酒桌上,咕噜咕噜大口喝着。
“真是个狂傲的人。”舒辛云也抓起一壶酒,笑道:“你也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
“我却称不上英雄。”简奚仲兀的坐好,一只脚搭在长凳上。
“你当然不是英雄。”隔壁酒桌上坐着一群白衣青年,突然有个人笑道。
“不错不错,那你道我是什么?”
“死人。”这白衫男子笑道:“和舒辛云坐在一起的,都是死人。”那一桌青年竟也跟着大笑。
“那我又会如何死?”
“那得看我的剑如何杀你。”白衣青年话音未落,一柄剑射向简奚仲背后。
简奚仲只将酒杯往后一抛,剑尖恰好插进酒杯。暗响一声,剑受力弹回青年手里,酒杯却依然被简奚仲接在手里。
他拔出桌上长剑,吐一口酒上去,问道:“舒兄以为我的剑如何?”
“好剑,一柄杀人的剑。”
“你的剑已经钝了。”白衣青年也道:“你不配再拿剑。”
“我的剑只是很少磨而已。”
“哦,那你又是如何磨得?”
“脖子。”简奚仲突然化作一道白影,在那青年的酒桌前略过,又回到原地,将干干净净的剑,插入剑鞘。他自得了《青衣拂柳功》,身法比以往更胜一筹,行云流水,已快到肉眼几乎不见。那一桌白衣青年言笑晏晏,恐怕再也不会醒过来。“我却也认得一位白衣青
年。不似你这番话多,却比你风度翩翩。”
舒辛云却丝毫没有惊讶,只是一笑道:“你虽还了我的酒钱,却又惹了个大麻烦。”
“那就换个地方,你再请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