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刘邦率领百余名侍从来到鸿门,见项羽走出营帐来迎接,急忙下马,纪》,它揭开了楚汉相争的序幕。
半跪在地上,拱手赔罪说:“我和将军合力攻秦,将军在河北作战,我在河南作战,如今我能先入关破秦,还不是仰赖将军在河北牵制了秦军的主力、并将章邯、王离两支铁军击溃。对此,天下人有目共睹,我刘邦哪能分不出个轻重。现在有些无聊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散布一些流言蜚语,使我和将军之间产生误会。将军若是轻信这些谗言,我人就在这里,要杀要罚都请将军了断。”
项羽见刘邦讲得很诚恳,哈哈大笑几声,拉起刘邦说:“沛公这话从何说起,你我均受楚怀王之命出兵攻秦,谁是谁非也该由怀王裁决,我不过听了你的左司马曹无伤的话,才有些生气,现在不是烟消云散了吗?”于是下令大摆酒宴,在军中款待刘邦。
宴席上,项羽和项伯东向而坐,范增面南而坐,刘邦北向而坐,张良面南坐在陪位上。
这餐酒宴,大家表面上谈笑风生,可仍然冲不淡弥漫在整个军帐中的紧张空气,每个人都在审视着对方,揣度着对方的内心世界。刘邦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连连举杯为项羽祝酒,可头上早已渗出密密的汗珠。
项羽一边应酬,一边暗想,我今天要想杀了刘邦,再消灭他那群群龙无首的十余万军队是易如反掌的,可随我入关的诸侯军将领会怎么想,关东复兴的齐、燕、赵、魏、韩诸国又会怎么想。我仅仅是楚怀王派出的上将军,要是擅自斩杀刘邦,挑起诸侯军之间的混战,可就成为千古罪人了。如果今天放刘邦一马,他会不会重新挑起战火,跟我争夺天下的统治权呢?为此,项羽一直犹豫未决。
范增是个老谋深算的军师,见刘邦坐在那儿无动于衷,心里暗暗着急,多次拿眼神示意项羽,但项羽却毫无反应,于是又拿起身上佩带的玉块,玉块是一端有缺口的玉饰,块与“决”同音,意思是在暗示项羽下决心杀死刘邦。他一连表示了三次,项羽都默然不动。项王呀!项王!
你今天不杀刘邦,那就等于纵虎归山,日后可要后患无穷了,也罢,由我替你做主吧。范增这么想着,就起身走出军帐,找到项庄(项羽堂弟)说:“项王不忍心杀沛公,你入席去为大家祝寿,然后请求舞剑助兴,借机杀了沛公。不然的话,你们这些人将来都会成为沛公的俘虏。”
项庄于是走进军帐,举杯为大家祝酒,然后说:“主君和沛公欢宴,只是军中没有什么可以助兴的,请允许我来舞舞剑。”
项羽说:“那好哇,这里正缺点助酒兴的把戏。”
项庄于是拔出佩剑,开始起舞,舞着舞着就要舞到刘邦的身边。可在他准备下手时,项伯也起身拔剑舞了起来。每当项庄想下手的时候,项伯就倚身挡住他,或用剑拨开他的剑锋,使项庄一直没找到刺杀刘邦的机会。
席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邦早吓得大汗淋漓,那张强颜为笑的脸好像被扭曲了一样难看。张良心里更是紧张,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假装小解走出军门,喊樊哙过来。樊哙忙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危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还了得,让我进去跟他们拼命。”
樊哙提剑持盾,闯入军门,守卫军门的士兵将戟相交,想阻止他,樊哙用盾把卫士撞倒在地,就冲了进去。他掀开帷帐,面西而立,头发倒竖,滇目欲裂愤怒地瞪着项羽。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军帐里面的人都震住了。
项羽手按宝剑,单腿跪地,大声喝问:“这是什么人?”
张艮回答说:樊哙。
项羽说:“壮士。给他酒喝。”
立即有人送来一大杯酒。樊哙施礼拜谢,然后把酒一饮而尽。项羽说:“给他猪肩肉。”
樊哙把盾横在地上,放上肉,拔剑切肉而食。项羽又问:“好个壮士!
还能再喝吗?”
“我死都不怕,还会推辞喝酒吗?秦王像虎狼一样凶狠,杀人如麻,刑人不计其数,因此天下都背叛他。出兵前,怀王曾和诸将相约:‘先破秦入咸阳者为王。’现在沛公率先入关破秦,而他自己一件东西也不取,封闭宫殿,退兵霸上,一心恭候大王的到来。派兵守卫函谷关,只不过是为了防备盗贼和万一出现的情况。如此劳苦功高,不但没有得到封侯的恩赏,相反,大王却听信无端谣言,要杀有功之人,这不是步亡秦的后尘吗?恕我直言,这样做对大王不会有什么好处。”
项羽沉默许久,环顾左右说:“壮士言之有理,不过,说我要加害沛公,也是听信了小人的谣言吧。壮士请坐。”
樊哙就坐在张良身边。过了一会,刘邦起身上厕所,故意装作东倒西歪的样子,喊樊哙过来扶他一把,张良也乘机跟了出去。刘邦出去半天没回来,项羽就让爵卿陈平去请刘邦回席。
刘邦出了军门,张良让他赶紧溜回霸上。
刘邦说:“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辞行,就这样走了有些失礼吧?”
樊哙就说:“都到这般地步了,还讲什么礼节,现在人家像似切肉的俎板和菜刀,我们像是鱼肉,还谈得上什么招呼呢?”
刘邦于是决定马上离去,留下张良前去道歉。张良问:“大王来时准备了什么礼物?”
刘邦说:“我带来白璧一双,想献给项王;玉斗(玉制酒器)一对,想送给亚父(项羽称范增为亚父)。遇上他们生气,没敢献上,你就代我献给他f门口巴。”
说完,刘邦也没敢带着随行侍者、车骑等,就和樊哙、夏侯婴、靳疆、纪信等四人,握剑持盾,从小道徒步逃回军营。
张良送走刘邦,估计他们已经走远,这才进去道歉说:“沛公醉得厉害,没能前来辞行,就离开了。他交代我,谨向大王献上白璧一双,再献给亚父玉斗一对。”
项羽忙问:“沛公现在在哪里?”
张良回答:“听说大王有意要追究他,因此脱身一人先回去了,大概现在已经回到军中了。”
项羽接过玉璧,放在座上,范增接过玉斗,一下子把它摔在地上,愤愤地说:“唉,竖子(指项羽)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的人一定是沛公,我们这些人将来都要成为沛公的俘虏。”
刘邦回到军中,立即杀了曹无伤。
项羽在鸿门休整几天,就率兵进入咸阳城。他这次入城是怀着强烈的复仇心理的,因此,下令大肆屠城,杀秦降王子婴,烧毁宫殿,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月,几乎把咸阳化为废墟。他还把宫中的财宝、美女抢个精光,然后就准备领兵东归。
这时,有一个叫韩生的人向项羽进言:“关中依山傍河,是阻隔四方的要害之地,而且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如果在这里定都,就可以称霸天下。”
项羽见关中的宫殿已被烧得无影无踪,心里又非常思念故乡,就说:“我们好不容易富贵了,如果不回故乡,就好比穿着锦绣衣服在夜里走路,谁也看不见。”因此执意不听劝告。
项羽为人比较坦率,而且富有人情味,但同时他也缺少控制情感、作为政治家所不容忽视的性格,一种狭隘的思乡情绪终于使他放弃了关中这块四塞之地,拱手让给了刘邦。正如韩生评论的:“世间都说楚人(项羽是楚人)只不过是戴着帽子的猕猴,的确是这么回事。”
后来项羽听到这话,就下令把韩生给烹了。
反秦斗争取得胜利后,如何进行权力的重新分配就提到了日程。项羽虽然握有天下兵权,可在名分上还是楚怀王手下的将领,因此,项羽首先派人驰告怀王,关中已被平定,请示下一步指示。怀王回答说:“按事先约定的去办。”怀王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让刘邦在关中做秦王,项羽回军彭城,一切恢复战国时代七雄并立的局面。
当时的局势是:楚、齐、燕、赵、魏、韩均已复国,刘邦如果立为秦王,则项羽就无王可封。楚怀王仅仅是被项氏叔侄拥立的一个傀儡,对其他诸侯没有任何号召力,如果按怀王的指示做,那么天下又会战斗不休。在这种条件下,项羽为了在全国树立起一个权威,借以节制其他诸侯,决定自己做楚王,而尊奉楚怀王为“义帝”。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封了,在分封诸王的问题上,最令项羽头痛的当然是如何安排刘邦。按义帝的约定,刘邦应封王关中,可项羽也深知刘邦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家伙,因此不能把关中这块要害之地分给他。但又不能公然无视义帝的约定,否则有可能引起诸王的不满,甚至还可能酿成诸王的反叛。所以他就采纳了范增的计谋,把关中作为广义的称呼来解释。当时狭义的关中指函谷关以西今陕西关中盆地一带,而广义的关中也可包括巴、蜀、汉中地区,这样一来,就可以活用义帝关于“先破秦者称王关中”的约定了。于是,项羽封刘邦为汉王,以偏僻的巴、蜀、汉中地区作为封地,建都南郑(今陕西南郑)。为了防止刘邦向东扩张势力,项羽又把东函谷、西散关、南武关、北萧关的“关中”地区一分为三,分封给秦朝的三个降将:章邯为雍王,建都废丘(在今陕西兴平南);司马欣为塞王,建都栎阳(在今陕西临潼东北);董翳为翟王,建都高奴(在今陕西延安),号称“三秦”。
然后,又把关东六国的疆域重新划定,除了楚地之外,其他诸国往往被析为数国,用来分封跟随他入关破秦的将领和原有的诸侯王,又封了十四个诸侯王,加上汉王和三秦王,项羽一共分封了十八个诸侯王。
项羽自己号称西楚霸王,领有梁、楚九郡之地,建都彭城(今江苏徐州)。
公元前206年四月,项羽罢兵东归,各个受封的诸侯王也都领兵回到自己的封地。
项羽在反秦斗争中,虽然对秦国怀有强烈的复仇心理,但他也看到了战争给整个社会带来的深重灾难,多次表示自己要尽力去避免新的战争。他本以为在承认反秦斗争中兴起的各种势力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的调整和分封,就可以实现天下太平,殊不知这种缺乏战略远见、掺杂个人恩怨的分封并没有维系多久,一些对项羽分封感到不满的人出于个人私利,很快就起兵反楚,重新燃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