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这天,狄秋笑着在那头说:“卓烈,瞧,我都把你摸透了。”这无疑是一个信号。它明白的告诉我被另一个人看清楚了全部,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它不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它所导致的一切都将是未知的。对于我来说,未知就是危险的。我已经如此狼狈不堪,决不能在允许有其他事情发生,一丁点儿也不行。我承认,在这段友情面前我怂了。我的懦弱和胆小对于未知事物不可控的恐惧也就注定了我的一生。
注定会因为束手束脚错过丧失许多东西。由我性格注定,这是我的命运。
命运从一开始生产我的时候,就给我挂上了这样的性格标签,然后再由我这个产品背着这个标签去度过我的一生。去抉择我一生里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或感情。
不能逃避,因为无处可藏匿。
如果必须给思想弄一个确切些的形容词,那么很荣幸的。新华字典里有‘时间’一词。这使我不得不感谢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了。五千年的时间里,我们的先人们造出了这许多的词语。让我一个从没用过新华字典的人深刻认识了它的强悍之处。
我用三天时间去思考我跟狄秋的关系以及未来的走向。越想越不可控的思想带着我兜兜转转遨游了十周天。这期间,由于我的思绪带着灵魂离体,让班主任(一个秃顶的老头子)的提问变得很难堪。我又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罚站两节课。但是,我敢对上天发誓,这期间我绝对没有停止思考。
三天后,我还是决定留着她继续联系。这是经过我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我想过很多未来关于我们的场景,大都以戏剧性的结局收场。我突然想到她和我的距离。这成了最好的条件。因为有距离我不用怕她将我的事情抖给别人听。
同时,这也是原因之一。
原因二,很简单。就是这个原因足以体现我的自私。
我需要她。
我已经决定并已失去贝安了,我不能在失去她。本就这个时候对于友情这一块极其匮乏,沉重的学业让我没有时间在放弃她后寻找另一个如她这般能给我当一束光的人。尽管我已想通一切,我还是暗暗告诫了自己,要慢慢远离她。将我真正的本性学着在她面前隐藏起来。给她看那个所有人面前的我自己。
回到家的时候,意外的见到了卓不凡。他竟穿着多年不穿的白衬衫坐在椅子上。他前面的桌子放着几盘烧好的菜。惊的我差点抬头看天是不是下了红雨。见我进屋,他竟突然冲我笑了笑,“回来了。洗手吃饭吧。”笑容有些促狭,嗓子带着被酒精侵蚀后的沙哑低沉。
我太吃惊,差点就原地愣神过去。幸得他的招呼问候唤醒神志。我也冲他笑“好。”说完,放下书包去洗了手。
“很久没有做菜了,可能有些不好吃。你试试?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外面吃。”
我总觉得今天这事太异常,今天的他也太异常。难不成他也像我一样,悟在了瞬息之间。经过这几年的严重酗酒,他终于在今天悟道了。终于舍得放弃了那一口辛辣的东西,转而重新来弥补对我这个女儿的缺憾。如果是这般,我是应该谢谢老天上的佛祖在今天将他点化。
年轻的年龄决定了年轻的思维,现实会告诉你太嫩,太天真。
我年轻,所以我只能分析到这一层。他果然有自知之明,多年酗酒使他的舌头麻木味觉丧失,做出来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五道菜没有一道合口。即便这样,我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大碗米饭和多半的菜。中间好几次我都想离开桌子去喝水但见他在看着我,我又忍住。我只是没有太认真去深究他的眼神。否则我就会发现他的眼神透过我望向的是我背后挂在墙上的吴楠的照片。
我以为,他是悔改,是醒悟。我可能终于可以不用再撒谎。
当然事情的后来,卓不凡先生用他的行动扇了我一个大耳光。让我认识到永远不要以自己的思维去衡量另一个人,那样太天真。更去奢求那不属于你的东西,尤其是感情。因为他本不属于你。
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我自动的站起去收拾碗筷。卓不凡抬手制止,“你去学习吧,我去收拾。”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发出声音,唯有一声长叹被我听见。我依言放下,转身回屋。快要进屋的时候,仿佛听见他说“好好学习,卓烈。”声音太低我回身确定,却只看到他的一个背影。微驼。
那一顿饭后,卓不凡又开始酗酒,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那天的一切仿若错觉,我的一场梦幻。要不是看到桌角那堆因饭菜太咸起来喝水打碎的杯子碎渣摆在那里,我连怀疑都不需要。
我向狄秋讲诉这一切后,她曾讽刺的看着某处笑。她说:“大人,都是TM一群特别能装的人。永远不要去揣测他们。还有,千万别对他们抱有任何期望。他们会比那些‘婊子’们还能扯淡,还能装x。”
形容的真好,我拍手叫绝。狄秋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温暖,永远犀利。犀利的指出所有困顿事情的症结所在。这让觉得我越来越离不开她。不例外的,这感觉再次带给我恐慌和困惑。我在劝自己忍受的同时也在千方百计的找理由让自己接受。
12年6月中旬,我送走高考。同一月份,我也送走了卓不凡。
五年前,我被自己的母亲抛弃,然后我恐惧,整日活在我给自己编织的谎言里。接受我成了单亲家庭孩子的事实,以特有的方式维持我的自尊。
五年后,我再次被抛弃。不过抛弃我的对象换成了我的父亲。上天是有多疼爱我,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这些死别生离。
我成了一个孤儿,最终一无所有。
他在给我留下一封信纸和一张十万块钱存折后,去跳楼了。享受了飞鸟翱翔天际的自由,他终于得偿所愿,抛下了我这个间隔者去追寻上了吴楠的脚步。可能他不在是那条浅滩乱蹦的鱼,但也可能他还是那条鱼。谁又说的定呢?毕竟吴楠走的时候,我可没有听见她说要等他。我记得在吴楠闭眼之前,她对卓不凡说的话是:“照顾好卓烈。”
吴楠死的时候,我12岁。我记得她的临终遗言。
忘了说,吴楠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