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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彻夜不眠

宫中的曲台署传来一阵阵敲打声,连续不断的传入耳中,令人无端有些心烦。百里君狂坐在一边看工人赶工。

紫阳帝为庆贺爱女回宫,特别命令打造一块匾,并亲自题字“长乐无忧”于其上,希望爱女能一直快乐无忧!还专门派了手下得力干将百里丞相前来监工,连夜打造。

揉了揉眉心,百里君狂喝了口浓茶提神。一个穿着赭色衣袍的人走上前,微微躬身道:“百里大人。夜已深,下官看大人也疲惫非常,下官斗胆,请大人先行休息,待这里完工了下官亲自将匾送到大人手上!”百里君狂放下茶杯,淡淡抬眸扫了眼来人,是曲台署长!

“无妨,这点疲累还不算什么,在边关还要苦……”百里君狂看了屋内一圈,顿了顿,起身走到屋外。曲台署长亦跟着出来。“况且这是陛下的命令,本官自当遵守,不然出了岔子,本官可担不起这责任!还是……大人您担得起?”平淡无奇的语调,可最后那个上挑的尾音简直让人抖三抖。曲台署长神色不变,只是一笑:“大人不愧是众官联名推举的丞相,做事半点缝也不透,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必定欢喜!”

今晚的月色算不上好,只是一弯新月,因此夜色也不好,让人没有赏月的心情。百里君狂负手看着月亮,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一笑:“这是自然,公主回宫,陛下和皇后娘娘自是欢喜非常!”曲台署长一顿,看了眼天上,又看了眼一脸闲适的百里君狂,眼中眸色变了几变,终是行礼告退,进屋去了。

左右今晚是没法睡了,百里君狂倒也不急,操手倚柱看月,一派悠闲自在。与其和那些人做口舌之战,不如好好想想这北疆的战事。百里君狂细细思索了一番如今的局势,不由得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想着还是过两天去找太尉商量一下比较好。

荆楚忙了大半夜总算把事情完成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事就是要让皇帝来决定的了。已过而立之年的荆楚走在宫道上,抬头看了看并不好的夜色,心下叹了口气,他犹记得,那个晚上,似乎也是这样的夜色。过了这么些年,不该变的全变了,该变得,却一点没变,这真的是天意吧……走出宫门,荆楚回头看了眼巍峨宫殿,想起了当年自己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模样,笑了笑,回身踏上马车,车夫一甩马鞭,朝荆府而去。

一名宫人匆匆忙忙的朝目的地而去,深怕晚了被责骂。

金碧辉煌的椒房殿,奢华非常,却让人无端生厌烦之感,压抑得很。奢华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像这里这般,奢华却又没有内涵,那就像一堆烂泥,偏偏加了一大堆金片上去,令其不堪入目。但没有一个人敢对这里的设计有异议,只因为这里的主人是一人之下的皇后!

那宫人唯唯诺诺的跪在一席珠帘外,低头不敢望上去。那帘内的身影很熟悉,正是方才天澜漪见过的皇后。

莘叶身形笔直的跪坐在珠帘后,长长的指甲划过小桌上的书本,留下一道窸窣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陛下还在长乐宫?”宫人跪了半晌,才从帘后传来一道声音。

“没有,陛下送了安平公主回长乐宫后只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去了临华殿。”那宫人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句话不带一丝颤音和停顿的说出来。

“临华殿?!第几日了?”

“已经是第十日了。”

手指在发抖,莘叶状似无意的翻过一页纸,“长乐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现在没有任何动静,皇上离开时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出,除非有谕令。还命光禄大人率兵围住了长乐宫。”

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走至珠帘前跪下,“娘娘,您吩咐的事情办好了!”

“嗯……”莘叶懒懒的挥挥手,“遥素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这话一出,除了后来进来的那个女子,其他人全部退下,没有发出声音。

永宁殿中,天澜君正兀自托腮,苦思一局古棋。殿中宫人来来往往的搬着东西,一个年纪略长,体型略微发胖的宫女走到天澜君身旁,微微屈身道:“殿下,东西差不多了,长信宫那边也已准备好,请殿下移步!”

天澜君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重新低下头,素手执起一枚白旗,轻轻放在棋局中。“嬷嬷先带他们去吧,本宫一会自己去,噢对了,让遇善留下。神色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很轻柔,福嬷嬷却知道,这是她家公主心情不好的表示了。也未多话,轻轻退下。一枚黑棋被放入局中……

这个晚上宫里其实忙的人仰马翻,许多地方灯火通明了一整夜,许多人辗转反侧一晚未睡。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虽说只是一个公主回宫,可这天,要变了!

外面如何天澜漪都不知道,偌大的长乐宫内,只她一人,那些宫人内务府还没选过来。这倒也好,有些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天澜漪躺在地上,冰冷的地她感受不到分毫,她只是紧闭着眼,右手搭在左手脉上,周遭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天澜漪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左手腕几乎被指甲掐进肉里。过了很久,天澜漪猛的起身,几个大步走到梳妆镜前坐下,这是铜镜,只能照出模糊的人影,即便这样,天澜漪也能看出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的像鬼一样,不对,说不定就是鬼呢!

毕竟只有鬼,才没心跳,不是吗?

天澜漪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越笑越大声。这宫里只有她一个人,不用担心给别人听到。她一直笑着,一直笑到满脸都是泪水。

她真蠢,白天在看到那屏障时就应该反应过来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天澜漪?只有一种解释啊,她不是她,不对,她是她。只不过现在的她只是一缕魂魄而已,现在的天澜漪,不是“人”!

穿过那道屏障时,她的肉身留在了那边,魂魄,或者说是一个分身,来到了这里,所以她才会没心跳,魂魄是不会有心跳的!

可她为什么可以晒太阳?明明下午晒到太阳一点事也没有啊?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妈妈!现代的妈妈!自己跑这来了,现代的自己只有肉身,妈妈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一个魂魄,要怎么在这个世界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可要,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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