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祁一连几天都食难下咽,整个人也瘦了一圈。齐御旻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阿祁一直是齐御旻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没有了他的辅佐,齐御旻忽然觉得很孤单。
齐御旻决定不能再这样的下去,他打开阿祁的房门,看着目光空洞的阿祁。地上的酒壶到处都是,让齐御旻看的很心碎。他绕过那些酒壶,径直的走到阿祁的身边。阿祁不看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祁……”齐御旻唤道。
阿祁这才看到了齐御旻,懒懒的从床上坐起,对着齐御旻行了一个颇为敷衍的礼数,低低的唤道:“王爷安好。”
齐御旻颔首:“阿祁,本王知道,你的心里比谁都苦。但是沉吟已殒,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你要节哀顺变才好。”连齐御旻都奇怪,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姿态和一个下人说话。但是他无法趾高气昂的说死了便死了这样的话,而且,曾几何时,他早就不把他当成是下人来指使了。这是齐御旻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低声下气。他希望,他的态度可以让阿祁的心里可以好过一点。
阿祁自嘲的笑道:“阿祁有什么资格,阿祁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心里苦呢??”
“阿祁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不配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不配对吟妃有任何的幻想。阿祁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
他的话,生生的刺痛了齐御旻的心。齐御旻没有想到,阿祁这样的自卑。在他的心里,自己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不配得到很多的感情和沉吟的爱。一直以为,阿祁是个有任何的感情都不会轻易流露的男子,深沉,让人心疼。但是,当触及到他内心最为柔软细腻的角落的时候,齐御旻才知道,那一颗看起来不会受伤的心,如今是千疮百孔。
“我不过是王爷的一条狗,招致则来挥之则去的一条狗!”阿祁怒吼着。
齐御旻没有发怒,淡淡的看着已经醉了的阿祁:“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难道不是吗?”阿祁的眼中已经泛了泪光,语气也终于不再那么激动。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靠着床边,狠狠地滑了下来。他心底那些曾经的信赖和忠诚,在这一刻,有一种全然坍塌的感觉。
齐御旻抽出立在一边的宝剑,递给阿祁:“如果你觉得是我害死了沉吟,害死了你心爱的女子,你可以用这一把剑了断我的性命。但是临死之前,我有话想要对你说。今天,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不是低贱的属下。我们是真真正正的朋友。我是齐御旻,你是阿祁。你在我身边已经快要八年了。你没有帮我办错过一件事,我没有责罚过你一次。只是这一次,我承认,我错了。”
阿祁终于有些清醒,迟迟的不敢接下那一柄宝剑。
这是阿祁第一次听到齐御旻的道歉。
“沉吟的死,我很难过,但是我不能逃掉我的罪责。沉吟是我纳下的,我却没有一天,把她当成是我的妃子一样的宠爱。我甚至不敢去对她做什么。因为,我尊敬你,我尊敬你阿祁。你知道我,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我却因为你,不会去动沉吟。”
沉吟……
但是我却因为你,不会去动沉吟……
阿祁抬眼,看着不再认识的齐御旻。
他鬼使神差的接过那柄剑,恍惚的看着齐御旻。
抬手,剑在喉边一寸处。他重重的将剑扔下,跪倒在齐御旻的身边。阿祁跪倒的姿势极尽卑躬屈膝,整个身子都贴着地面。
“王爷,阿祁知错了。”
终于,一切都回归了正常。阿祁也开始振奋起来。
他告诉了齐御旻当日琴妃和娇妃对于沉吟的凌虐。齐御旻气愤不已,将琴妃和娇妃打入了冷宫。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大抵就是就好沉吟的那个老先生,也就是怪医了。
齐御旻虽然不是很关心齐御风的死活,但是对于倾落国而言,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身为独尊帝的后代,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况且,这个传言中的神医,也想让齐御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回到王府,简单的打点之后,便开始由阿祁带领,去到那个幽深的隐居之地。
环境十分的优雅,恬淡而美丽。
山水都好似水墨画一样的沁人心脾。这样的一个地方,很难想像,有一位能看透古今的“仙人”。炊烟袅袅,晚风徐徐,烟柳岸边,百花争奇。齐御旻看着这美丽景致,一时间有些流连忘返。何等高人,住在这聚集天地灵气的土地呢?
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野菊香。传言隐士自然喜爱菊花,果然不假。这悠悠的香气,让齐御旻的心情大好。反倒有些游玩山水的乐趣。
而此时,最为破坏景致的一男一女出现。齐御旻眉目慢眯,看着眼前笑的无比灿烂的女子。
一袭淡蓝色的衣裙,在风中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一般。后面是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尽是宠溺的姿态。女子笑的极为动听,好像是铜铃般的美妙。男子只是看着在花朵中嬉笑的女子,没有言语。
此时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一束愤怒的目光。
还记得,临走之前,她对他说:“我会恨你。”字字铿锵,入骨的仇恨。
她说,她爱那个男子,此生不渝。
如今看来,何其可笑。嬉笑的两人,可还记得,自己曾说过,不想要再见两人,否则一定杀了他们。
杀了你……
两人终于看到了面色如土的男子,邪魅的眼神,似乎有着千种憎恨。蓝亦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神中的恐惧,清晰可见。真是狭路相逢,为何总是遇见这样鬼一样的男子。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遇见他一次又一次,总是纠缠不休呢!?
萧明光看见齐御旻,也是一愣。
齐御旻转身,不看两人,径直进了那个小木屋。
木屋中,老人并不理睬来者何人,只是专心的研究一个棋盘。
他早料到,齐御旻会来的。因为,他料到,齐御旻就是未来要掌握这个天下的人。他身上的傲气和霸气,无人能敌。这个人,是继独尊帝之后,有一个很是奇异的人。蓝亦和他的种种纠缠也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人可以更改。因为,天命最高。
蓝亦夺门而入,看着齐御旻,刚才的恐惧荡然无存。她说道:“齐御旻,你想干什么?”她真的好担心,齐御旻此次是来者不善,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对自己的叔父有一点点的威胁。
齐御旻侧过头,有些嘲讽的说道:“我想干什么,你能制止么。还不如担心你的头颅吧,我说的话,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你要杀我,我无所谓。但是你不能动我的叔父一根毫毛!”
齐御旻没有想到,这个老人是蓝亦的叔父。这故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齐御旻拔出长剑,对这老人:“跟我走,为皇上医治恶疾,否则,你人头必将落地。”语气很轻,但是霸气十足。
没有预想的惊恐,老人只是略一颔首道:“走便走,何必这样的兴师动众?”言罢,兀自起身,推开面前的利刃,悠闲地走在最前端。任蓝亦呼唤,也没有回头。这是命中注定,躲也躲不掉的,傻孩子。他在心里和蓝亦到了一声别,悠悠的走在前面。
而对于齐御旻来说,这次的事情是有些突然。但是他无暇顾及蓝亦和萧明光。因为,倾落国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老人走在最前面,看着身后的齐御旻缓缓开口道:“孩子,你还记得风傲叔叔吗?”
齐御旻的身体忽然僵住,看着老人的浑浊眼睛许久没有开口。
风傲叔叔,多久没有说的一句话了?记得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喜欢在朝堂上一本正经的风傲叔叔,总是觉得他会很多的东西,让自己好生的敬佩,但是风傲叔叔最后就那样凭空的消失了。和当时红极一时的的霖妃是一样的神秘。思绪就到这里停止,没有人知道了霖妃和风傲叔叔去了哪里。甚至有人怀疑,风傲叔叔和霖妃私奔了。但是齐御旻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以霖妃的心高气傲,是不会隐居起来的。她的生命,只是为了辉煌而存在。
但是风傲叔叔呢,究竟是为了什么,再次隐居呢?
齐御旻开口,喜不自禁:“你是……风傲叔叔??”
老人不置可否,歉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