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西北风刮得很猛。
三排奉命埋伏在荒野的一条河坡上,阻截一伙匪徒。据可靠情报,这伙匪徒将运一大批粮草经过。
全师已断粮5天了。截获这批粮草对即将面临的一场大战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三排是名闻全师骁勇善战的尖刀排。尽管经过几场恶战,全排仅剩下18名战士了,但师部仍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三排。
18名战士荷枪实弹,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小道,注视着小道上一草一木的声响。
风停了,似乎暖和了些。一会,天竟飘起了雪花,三排长不禁在心里诅咒这鬼天气。他把身旁二黑的头压下来--二黑是负责送情报的,一旦战斗打响,师部便派援兵来接应--命令全排战士,不管雪下多大,都要坚守阵地,注意隐蔽--在这光秃秃的平原,无遮无挡,如抖落身上的雪花,无疑将自我暴露。
西北风又吼起来了,雪片纷飞。
战士们像铁钉楔入墙壁,伏在冰冷坚硬的河坡上。雪,愈积愈厚,冰决般压着每个战士。二黑的身上也全白了,只有两只眼睛黑黑的,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时近三更,狗才有点忍不住了。他悄悄动了手臂,推推背上的积雪,刺骨地寒。他把枪托伸向后背,推去一小块积雪。愣了会,他见没什么声响,便索性翻了个个儿,把身上的雪滚落了。他往右挪挪,推推身旁的一个小战士,小战士一动不动。狗才感到有点不对劲,手伸向小战士的鼻孔,已没了气。
狗才打了个寒颤,从怀里摸出几个辣椒,放进嘴里大嚼起来,身上又添些暖气。他越过小战士,唤老吴,不答,推老吴,不动。一摸,也没了气。他把手伸向老吴腰间,取下老吴总是随身带的小酒壶,打开盖儿,猛喝一口。
天微明,狗才抬头望去,天地间一片白,哪有什么鬼匪徒。他唤了声排长。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狗才的心一阵发抖,发疯似地吼了一声。看着被白雪湮没的17具尸体,他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否则准和他们一道见阎王了。他把每一具尸体都扳过来,搜索着--他们除临行前带了御寒的辣子,别的一无所有了。狗才坐在雪地上大口嚼着辣子,大口喝着酒,两眼血红。
他脱去身上的军装,连同那杆步枪扔下了河底,摇摇晃晃走向荒野。
他又想起什么,踅回,走到排长身旁,摘下排长手中的短枪,揣进怀中。
突然,狗才尖叫一声--二黑从积雪中跃起,猛冲向他,撕咬住他的一条腿,他痛得大叫,本能地对二黑猛击一枪,二黑腹部流下一滩血来,很快向四周扩散,把雪野映得腥红。二黑却并没有倒下,发狂似地冲向狗才,死死咬住狗才的喉咙…
全国解放后,三排的伏击地上,垒起了18座坟茔。一块石碑上刻着:烈犬二黑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