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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叫冉明烟,在江湖上我是无人不知的无柳山庄的少夫人。

在那些人眼中,我是如此的温婉贤慧,因为即便是我的丈夫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我对他仍是那样的宽容,对自己的公公是那么的孝顺。

其实,他们不知道,正是因为我不爱,所以我不介意,所以我宽容。也正是由于我的不爱,他才会如此的自甘堕落,而我唯一能给他的,就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

我心里清楚,我爱的人他永远也不会爱我,不是因为他爱的是别人,而是命运,是命运将我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远到再也不能回头。

因为他是烟霞山庄的少庄主,而我是幽冥宫右护法冉御恒的女儿。

从小,我就和娘住在姨父的烟霞山庄里。是的,只有我和娘,没有爹,因为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爹。

每当看到别的孩子在自己父亲怀里撒娇的时候,我总是十分的羡慕与嫉妒。我也好渴望能有父亲的关怀与疼爱。

曾经我问过娘,为什么别人都有爹,而我没有。娘当时只是抱着我默默地流泪,不停地对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从那之后,我便知道,在娘的面前决不能提起爹。

烟霞山庄上上下下的人都对我们很好,从不把我们当外人看。尤其是姨父姨母,更把我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在这里,我的待遇就与蓁儿一样,是冷家的小姐。

宸表哥大我两岁,所以我们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他这人从小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娘说,宸表哥这是沉稳持重,这样的性子对于将来要接管烟霞山庄的他来说是件好事。

可我却很不喜欢他这副少年老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至少,我希望他在看到我的时候,眼中能有一些不同的神采。

于是,我会在他练字的时候,偷偷地在他拟好的字帖上乱写字;我会在他练剑的时候,故意扰乱他的思路;我闯祸了,会要他帮我背黑锅……因为这样,他总是挨姨父的骂,然后被罚。

当他用冰冷的眼神瞪我的时候,我会若无其事地对着他笑。我不怕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骂我,更不舍得骂我,他很疼我,也很喜欢很喜欢我,就像对蓁儿一样。

是啊!就像对蓁儿一样,他把我当妹妹一样疼爱着。可是,这样的疼爱却让我又爱又恨,我不要他把我当妹妹。我很想告诉他,我想要永远陪在他身边,不是以妹妹的名义,而是一生唯一的相属。

但我始终没有开口向他到处我的心意,因为我害怕,害怕言明之后,自己会失去这唯一能伴在他身边的机会。

终于,我还是等到了那一天。

十二岁那年,姨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向娘提起了我与宸表哥的事。姨母说,她和姨父都把我当自己人,喜欢我,而我又有宸表哥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所以她想亲上加亲。

娘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说孩子们都还小,等两年他们都大了再说吧。

那之后,我三天没和娘说一句话。是!我是在生她的气,气她当时为什么不一口答应了,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她可知道,她口中的等两年,却让我一辈子也没能等到。

两个月后,娘病逝了。其实这些年来,娘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全靠冷二叔的师弟梅神医的调理,她才能撑到现在。然而,她最后还是没能熬过这关。

我至今仍然记得娘临死前拉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嘱咐我的话。

她说,其实我与别人一样,是有爹的,只是我的爹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因为娘一直没告诉他。所以,她让我不要恨他。娘还说,在别人眼中,爹或许是个杀人如麻,冷漠无情的坏人。可在她心里,爹却是个温柔深情的好丈夫,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所以,她宁愿带着他所有的恨黯然离开,也不要他为她牺牲。

娘至死也没能见到爹最后一面,我却在娘过世的一个月后,见到了他。

那天,这个仪表不凡的男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烟霞山庄,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缓和了下来,他温柔地抚着我的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怕他,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伤害我。我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回答道:“明烟,我叫冉明烟。”

然后,这个男人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用颤抖的声音跟我说着:“明烟,我就是你爹,你叫声爹,好不好?”

原来……他就是我爹,那个我从小就渴望的爹,那个让娘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用力地回抱着他,我怯怯地开口唤了一声:“爹。”

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一滞,抱着我的手更紧了。

他说他要带我回家,带我回那个属于他和娘、和我的家。然而,在那个时候,我却犹豫了,因为这里有一个我舍不下的人。

视线向人群里寻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幕让我永远也往不了的场景。那些平时待我极好的人们,此时正用一种愤怒与敌视的眼光凝视着我与爹。

宸表哥也站在那里,看向我的目光依旧冰冷一片,我想叫他,可张着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转身离去。

我跟着爹回到了幽冥宫,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爹竟然是幽冥宫的右护法,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烟霞山庄的人会那么恨我们。因为我们是仇人,是幽冥宫的人杀了冷二叔。

那一刻,我似乎也清楚了,我和宸表哥之间……我们之间可能再无交点。

那以后,我就住在一个叫“御兰水榭”的地方,那是用爹和娘的名字命名的院子。爹会在每天傍晚的时候回来,然后,第二天一早再离开。几年来我就过着这样平静的日子。

我知道,在我走的半年后,姨父和姨母就相继过世了,宸表哥一人肩负起了偌大的烟霞山庄,我很想去看他,但却没有勇气再踏进那里一步。

爹有个徒弟,叫凤轻扬,每次见到我,他总是用一种很轻浮、很不羁的眼神看我,我毫不在乎,从头到尾都选择漠视。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开始说喜欢我,一直都说。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会有一两个漂亮的女人围绕在他身边,他依然自得其乐。

是啊!他嘴里说喜欢我,可我却看不见他的心。

娘过世之后,我的世界就只有爹。可是,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一直最疼我的爹,却也亲手毁了我唯一的奢望。

那晚,我经过他的书房,无意中听见了他与凤轻扬的对话,也知道了一些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原来,姨父不是病逝的,而是爹趁他卧病在床的时候,派人下毒害死的。因为毒发的症状与疾病无异,所以就算烟霞山庄的人再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就只能对外宣称姨父是病逝的。

那一刻,我真的好恨他,姨父姨母在娘最危难的时候收留她、照顾她,还将我视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他们不仅是我们的亲人,更是我们的恩人啊!

爹这样做,将娘至于何地?又将我至于何地呢?

第二天,我默默地离开了。

我去了烟霞山庄,我想再见见宸表哥,哪怕他不再如往日的疼我,哪怕他对我只有恨,我也只想再见他一面。

我静静地站在山脚下,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踏出一步。

从那以后,我一个人流落江湖,爹派人来找过我,凤轻扬也来找过我,但我已不想回到那个地方。那里虽然有爹的疼爱与宠溺,但也充满了他的欺骗与我的憎恨。

后来,我遇到了柳无尘,那个发誓一辈子都会爱我、保护我的男人,我嫁给了他。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已无力再回应他的爱,在转身离开烟霞山的那个黄昏,我的心已永远留在了那里。

慢慢地,他开始流连各色女人之间,我知道他只是想我在乎而已。可哪怕是一点点的感情,我也无法给他。我只有细心地为他照顾着卧病在床的父亲,这样或许可以补偿我无法给与感情。

以前他虽然怨我,但至少他还会经常回家来看我的,而如今他却是难得才会回来一次,也不会再看我一眼,只是不停地和公公吵架,缘由是他想娶一个姓陈的女子进门,我见过那个女子,她……和我很像。

终于有一天,宸表哥来到了无柳山庄,能再见到他我很开心,但更多的却是悲伤与痛苦,从爹害死姨父的那一刻开始,我已无面目再见他,何况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他给我带来的是我丈夫可能已死的消息,我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塌陷了。老天爷为什么总爱跟我开这种玩笑?要我最爱的人亲口告诉我这样的事。

公公很快也去世了,他是疾病突发而死。

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这次他却没有跟着。他们是来问那个陈姓女子的事,他们说我丈夫的死可能和她有关。我所知道的不多,他们最后失望地走了。

我知道他们会很快地离开这里,而我也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最后,我还是借着询问我丈夫的事去找了他。

也在那一回,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心,他的眼神在看向那个女子的时候,终于有了我一直向往的神采。

所以在桐城,当凤轻扬要抓她们的时候,我才会不顾一切地救下她。那个女子,她和我不一样,她身上充满了阳光的气息,也许只有这样明媚的女子才能融化他冰冷的心吧!

所以在那道剑光刺向我的时候,我没有躲,也许,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吧!

看着血从我的身体里慢慢地流淌出来,我仿佛看到十多年前那个明朗的夏日,他轻轻地牵起我的手,专心致志地为我清洗着手心中那一道道的擦伤。

于是,我闭上眼,幸福地笑了。

爱情若成往然事,必是天涯陌路人!

都说从此天涯陌路,然而,你知道什么是天涯吗?转身,背向你,此刻已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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