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到凌月府
“诶,李大人,您的府上到了。”抬轿的人刚落轿,这门口来迎主的刘公公便走上前来。
但见那刘公公将轿帘一掀,一张清秀脸庞露出,嘴角似月牙弯起勾勒自信之态,鼻尖圆润处如星光一闪轻挑逗人眼,上端是彻白的天幕中一颗闪耀的黑色珍珠,勾画在一对黑羽长眉之下。端坐在轿里的,正是初到凌月府,前日殿试落榜时,正中探花的李洛臣。
李洛臣乃唐李皇室之后,是李卓之次子,为兄那一个幼时便不幸落水生亡,只得李洛臣一个被带大。李洛臣生来聪慧,且自小文武双修,在其父指引下,李洛臣七岁时便能落笔成章,尤擅诗赋。如今经得寒窗十年余,辗转名师,乡试会试过关斩将,终得殿试探花一第。
这李洛臣左脚朝着轿下一探,便两步端端正正迈出,正立在这凌月府的大门前。正值日中,头顶一方艳阳下的牌匾熠熠生辉,右至左行云流水般三个大字,左又启名为李显御笔亲题。
但见那李洛臣担担身上风尘,两袖一拍紧束至腰后,随刘公公一道径直走入了凌月府。后有贤者题诗以记:
洛阳城里李洛臣,今日初到凌月来。
经纶满腹济世志,怀才求遇已十载。
年少得志好气派,一身率性无可碍。
八斗高才齐文武,断前绝后百朝稗。
好一个旷世奇才!
李洛臣十多年读的都是些枯燥经文,读过些对官宦人家府上的景色,如今真的置身于其中,倒是觉得这气派可比书里写的要壮观,早前书里的词藻再丰富,也不过横竖几个笔画,今天所见,偌大个凌月府,虽不比前日殿试时在宫中那景象,却也已是富丽堂皇。
一路走来,先是那迎门的客堂,正对门一把红木椅雕饰精美至极,两侧各一桌台,而后对称的两把紫檀椅,一具釉质花瓶上山水流云,抬头又是一块大匾书“淡泊宁静”。左右畔皆是桌椅茶具,教李洛臣放眼去只隐约觉有客在侧道桌椅上斟茶谈天。好在李洛臣多年来阅尽万卷书,“矜持”二字早已刻入其骨髓,因而并未太多地流露于言表。
随那刘公公继续往里走,入客堂左门,经一段长廊后便开始明朗,入了露天大院,又是葱葱绿树,又是幽幽灌木,正中央小泉池所绕的,是一株年逾古稀的老树,上面所缠的枝条,苍劲地犹如龙虎相抱,好生气魄!院里虫鸟纷纷,盎然生机。廊中还有众多亭落,个个傍水而建,院角墙上亦有雕花的镂空小窗,透着院外那张小桥流水,这般巧夺天工的设计,怕是几朝后的专业园林设计师见了都得连声称赞。
很快走过了经院的长廊,这是众人停下脚步。“李大人,您的书房。”刘公公引着李洛臣入了里头,从随身所带的储物囊里摸出了一卷轴来,摊开在了桌上。
“李大人,来日这儿便是您办公之地,这张是您的工作章程指引表,还请李大人细看”说着将那纸递给李洛臣,“若是他日有不明之处,可向那程小询问。”于是朝着门外喊了声“程帖!”,随即一个三十左右垂长须的儒士移碎步进到了屋里,两手作揖,毕恭毕敬地道了句“在下程帖,望李大人指教。”刘公公满意地一点头,朝李洛臣道:“来日此人便是您助手,府上之事,公务之事,若有不明,皆可询问此人。”而后作一手势,便遣那人退下了。
李洛臣倒未很留意刘公公的话,只一味点头附和,而是对屋里的陈设打量起来。这间房的设计很巧妙地使那透窗而入的丝缕微弱光线很好地发散,使整间屋子都能沐在光亮之中。随光而溢的,则是满柜陈旧古籍中溢出的书香。除了各家学说经典之外,还尚有近朝近代的主流诗歌的选集,可谓古往今来的所有贤士思想之精华,皆其有也。
李洛臣满眼尽是渴读之欲望,呆望一柜的书如望高山流水,像要望眼即穿秋水。而迷迷糊糊间,那刘公公也将那些琐碎事务交代完了。
一趟流程下来,李洛臣将这凌月府的一雕一设一草一木数得清清楚楚,刘公公交代的人事,约摸只记下了个程帖和每日要办公的那张流程表,再有些交际之务,其他都一改省略掉了。不过说来这李洛臣也真了不起,实际刘公公那一翻翻长篇阔论,总结下来也不过这些事;这府上需李洛臣特别记住的人,也不过程帖一个。
“李大人,此回便给您说到这儿,奴才也就言尽于此。若是不足以周到,还望李大人待见。这天色也不早,奴才朝中还有些零碎事,这奴才我就先行辞退了。”说完这刘公公一甩如意云,与那李洛臣寒暄一番后,便径直带着另几个自己的随从一道去了,李洛臣便派程帖送客到门口,见那刘公公上了轿才令人关上府门。
回书房后的李洛臣似乎对这凌月府还存有太多的疑惑,于是便从一旁叫来了程帖。
“程兄,但问这府上可有详载了这凌月府筑材、所建结构的图纸?”
“李。李大人,叫在下程帖便好。”程帖受不起“程兄”这般称呼,冷汗不住地四溢而出,“这图纸自然是有,便在这书房之中,只怕,这凌月府已是有近百载的历史,恐其残损已甚矣。”程帖未敢抬起头来看李洛臣一眼,怕是这新来的李大人哪个不高兴便给得罪了。
“哈哈,无碍,程兄替我找出来便好。”李洛臣见那程帖一脸的惊怕之意,不禁笑了起来。
“是!”程帖仍未抬过头,只奉命去那书柜边翻看起来。少息,便见那程帖停下手来,从那行书中抽取出了一摞纸来。
“好!”李洛臣提手接过,欣然摊开,眼中透着金光。
“妙啊!”李洛臣不禁感叹,此府所设,与那天地之构颇有可相媲美之处,便碎口吟出一首诗来:
凌日金星相望月,北斗天狼相缠怯。
精雕神锲乾坤意,地造天设万古绝。
这凌月府有三十六间大小厅房,七十二处奇石怪木,携七七四十九架房梁,更有九九八十一道玄关,结合了天地乾坤的气息,以上等的筑材架构而成。读图而下,只三处有所不详,其余皆已明了。
李洛臣紧盯这三处空洞之处,略有些遗憾之意。
正此时,书房的门被叩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