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如火,火如刀。晒在树木参天的无名崖上,无名崖常年被烟雾缭绕,却也挡不住这酷热。青子鹤走出山洞,望着崖下的云雾,他每天都会来这无名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没有间断过。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等一个人,这个人他等了十二年,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来,所以他才等,还是漫长的等待。
风夹着热气,吹拂着他被岁月割开的脸庞,他摸了摸自己的白如雪的胡须,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他也没想活下去,这个取他性命的人还没来,所以他不能死,为了自己的承诺,他一定要在临死前等待她的出现。
太阳下他被酷晒着,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热,双手放后就这样等着。这一天也许他又白等了,他以习惯了,但他还是坚信着她会出现。
“青子鹤,十二年一别别来无恙。”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青子鹤露出笑容,他知道她来了,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等了她整整十二年。
青子鹤抚摸着白须笑道;“师妹,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朦胧的云雾中,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少女飞了过来,她落在无名崖上,落在青子鹤眼前。她就是凤凰香谷的谷主舞月姬,江湖人称凤凰娘娘。她以年过花甲,容貌却还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舞月姬道;“师兄,我来了。”
青子鹤道;“我知道你会来,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会来的这么晚。”
舞月姬轻轻一笑道;“我不过是想让师兄多活几年罢了。”
青子鹤轻挥衣袖道;“我已经活够了,不想在活了。”
他厌倦了江湖中的尔虞我诈,他厌倦了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所以他想死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清净。
舞月姬面不改色,看不出有一丝的情绪,她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要《天阳神功》。世上只有一人有的,那便是她的师兄青子鹤。当年天阳真人临死前留下的《天阳神功》,这《天阳神功》分两卷,一卷是外功心法,还有一卷则是内功心法,而舞月姬只有一卷内功心法,没有外功心法她是修炼不成《天阳神功》的。
舞月姬道;“师兄,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青子鹤道;“承诺我已经兑现了。”
闻言,舞月姬心中暗自不爽,但她脸上没表露出来;“师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敬你才叫你一句师兄,你可别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我劝你还是把天阳神功外功心法给我。”
青子鹤抚摸着白须道;“天阳神功外功心法我没有,当年师父临死前不是都给你了?”
舞月姬怒道;“青子鹤,你少给我装傻,当年要不是你说十年后来无名崖找你,十年前我就一剑杀了你。亏你还号称天下第一守信人,难不成你要失信与我。”
青子鹤道;“我是说过叫你十年后来找我,可是我等了你十二年。”
舞月姬道;“我不过是想让你多活两年。”
青子鹤道;“我只说过十年后来无名崖找我,可我没说过会把天阳神功外功心法给你,我何来的失信与你。”
她已经忍无可忍了,胸中满是怒火中烧,她等了十二年换来的却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她的眼神中已经露出了杀气,运转内功她一掌向青子鹤打去,这一掌带着强烈的劲风,仿佛让空气都震动,却实实在在的打在青子鹤胸口。
他只感觉胸中痛彻心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喉咙一热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洒出来,鲜血飘洒在空气中,好像要把空气给染红。
看着他往悬崖边飞去,舞月姬一个轻身飞过去抓住了青子鹤的手。
舞月姬不甘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青子鹤脸色苍白道;“有用吗?”
舞月姬眼眶红润,她其实不想杀他,但她曾经发过誓此生一定要杀青子鹤,所以她不得不杀他。
青子鹤道;“师妹,放手吧!”
舞月姬眨了眨眼睛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天阳神功外功心法你给还是不给。”
青子鹤沉默了,他沉默就是默认了不给。看着他沉默舞月姬泪划过脸庞,她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坠落悬崖。她心中不甘,但又能怎样呢,她仰天吼叫着,整个无名崖都能听得见她的吼叫声,带着不甘带着悲伤,在山谷中回荡着。
……
……
河道边,小乞丐饿的快没力气了,但是他还是下河去摸鱼,他不知道这河水多深,也不知道河里有什么危险,他只知道现在很饿,没有什么比他吃饱更重要的事了。
拿着小木棍,小乞丐慢慢的下河了,他向河水顺流走去,他仔细的看着石缝有没有鱼虾,突然他看着河边躺在一个白发老人,他躺着河水走了过去,用手中的小木棍捅了捅白发老人,他不知道这老人死了没有,他不怕死人,因为死人他见得太多了。
河水拍打着岸边,青子鹤手动了动。小乞丐看到这老人手动了,他确信不是河水拍打的,而是这人真的手动了。他知道这老人没有死,他决定把他救起来。
小乞丐咬紧牙根使出吃奶的劲,慢慢的把青子鹤拖上岸边,等他把青子鹤拖上岸边时,他虚脱的躺在地上,因为饿在加上用了太多的力气,他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乞丐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双腿发软的下河去摸鱼,因为他不想饿死。他拼了命的在河里摸了条草鱼,草鱼在他手中不停的挣扎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抓住,因为他知道一但手松懈草鱼就逃走了,他也没有力气在摸鱼了。
走到岸上,小乞丐将手中的鱼重重的摔在地上,草鱼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随后便没了动静。他找来一些枯草树枝,用打火石生起了火,用木棍插着草鱼放在火堆上烤着。
一股鱼香味蔓延到小乞丐鼻尖,他舔了舔嘴唇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草鱼只剩下半条他没有在吃下去,不是吃饱了,而是他想留下一些给这老头吃。
小乞丐看着青子鹤闭着眼睛没有反应,随后他摘了一片大叶子,来到河边用大叶子盛水,他小心翼翼的把水捧到青子鹤身边,同样小心翼翼的给他喂下。
青子鹤感到一股甘甜蔓延喉咙流到五脏六腑内,他睁开双眼很虚弱,他看着眼前的小乞丐,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死,老天就是这样捉弄人,想死的人死不了,不想死的人反而死了。
青子鹤虚弱道;“小乞丐,是你救了我。”
小乞丐点了点头,看着虚弱的青子鹤,他把火堆旁的半条鱼递给他,青子鹤望着半条鱼沉默了,他也饿了接过小乞丐给的鱼,青子鹤吃了起来。小乞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吃。
青子鹤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小乞丐问道;“你叫什么?”
小乞丐道;“我娘叫我狗爬子。”
青子鹤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名字,不由笑了笑;“狗爬子,这名字有点难听,我看你白白净净的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他想了想随后道;“就叫白如玉。”
小乞丐擦了擦嘴道;“白如玉……就叫白如玉。”
青子鹤看着小乞丐眼神中充满了纯真善良,他叹了口气道;“白如玉,把你手给我看看。”
白如玉不知道他要干嘛,他将左手伸给青子鹤,他慢慢的从白如玉的指尖摸到他的手腕处。
青子鹤开怀大笑道;“好!好啊!我星辰宫后继有人了,”他停止了笑声;“白如玉,跪下磕三个响头。”
白如玉不解道;“为什么?”
青子鹤道;“我要收你为徒,将我毕生功力传授于你。”
白如玉没有在废话,跪在青子鹤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看着白如玉磕完头青子鹤抚摸着白须笑道;“你现在是我星辰宫的人了,你要记住这一辈子都不能失信于人,这是我星辰宫的宫规。”
白如玉重重的点了点头。
青子鹤盘坐在地上,而白如玉则盘坐在他的前面背对着他。
青子鹤手中不停的施展着《天阳神功》,一道接着一道的波纹从他掌中散开,这些波纹仿佛要震碎这空间。他双手轻轻的放在白如玉背上。
白如玉感觉背后传来阵阵热量,慢慢的越来越热,热的他喘不过气来,这些热量从他背上蔓延到身体每一处筋脉,白如玉只感觉筋脉膨胀好像要裂开似得,随后他又觉得丹田里有一股气,像气球一样慢慢变大,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很难受,他的脸开始抽搐,这样的痛苦白如玉持续了半个时辰。
青子鹤放下双手,他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嘴唇也发紫,白发一根根掉落,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掉落,整个人就像一具干尸。
青子鹤虚弱道;“你已经有我毕生的功力,但是要炼成天阳神功必须要内功心法,现在我就把天阳神功内功心法告诉你。”
当年天阳真人临死前把《天阳神功》的内功心法也告诉了青子鹤,因为他知道自己徒弟舞月姬心怀不轨。然而青子鹤只修炼了外功心法,却没有修炼内功心法,他为什么不修炼内功心法,这一切也就只有青子鹤自己知道。
青子鹤一字不差的把天阳神功内功心法念给白如玉听,直到白如玉能背下为止。
他要求白如玉把天阳神功内功心法念一遍,结果白如玉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青子鹤奄奄一息道;“你……每天需默念三遍心法。”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衣服躺开;“我背上……是本门……天阳神功招式……你必须记下。”
白如玉看着师傅背上的十二幅图案,他用心的记了下来,他天生就记性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师傅死了,白如玉没有哭,死人他见得太多了,他把师傅的衣服穿好,背起青子鹤慢慢走去,他身形很瘦小,因为他年纪还小,背起比他身形大一倍的青子鹤,他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师傅很轻。
在一棵榕树下,白如玉停了下来,这周围都是些他不认识的树木,只有眼前的榕树他认得,他用双手在榕树下挖了一个坑,他是十指全破了鲜血渗出,他把师傅小心的放进坑了,慢慢的把土盖上。
把师傅埋好后磕了三个响头,白如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随后他向林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