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面施脂粉,身上一袭红装,疲软的身子伏在梳妆桌上,细心梳好的头发没有一丝凌乱,此刻的她已沉沉的睡去,脸上挂着的是掩饰不住的惆怅,眼角还有干枯了的泪痕。
一张白纸压在她的手下,上面跳跃着娟秀、整齐的字迹: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斗转星移,风骤紧,缥缈风头云乱。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梦里真真语真幻。同一笑,到头万事俱空矣。糊涂醉,情长计短。解不了,却试问,几时把痴心断……
心神不宁的妈妈吱呀一声推门进来,看见伏在桌子上的红霞,赶忙跑过去将其扶起,伸手触及红霞疲软、冰凉的身子,内心不禁一惊,手探到鼻孔处,随着微弱的气息缓缓吹出,她那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
“八王爷,您终于来了,终于来了!”被皇后和古月缠了一夜的耶律影匆匆跑来,一直在凤霞楼门口焦急踱步的小西远远看见风风火火的他,激动得快步迎了出去。
“红霞情况如何?”
耶律影不由分说的快步爬上二楼,听到凤霞楼妈妈微细的哭泣声,一股不祥的预感弥升上心头。
这时候的红霞神色不安的躺在床上,脸上因为施了脂粉而看不出丝毫的苍白,此时的她仍然美丽动人。
她那微翘的长长睫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似乎已经感应到耶律影的脚步声,正努力挣扎着醒来。
“红霞,红霞……”耶律影快步跑到红霞的床边,看见床上依旧面如粉黛的人儿,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稍稍放下,但是在伸手触及她那冰凉且软乏的玉手之后,眉头不禁紧紧皱起来。
“这手怎么那么冰凉,妈妈,请大夫来看过吗?”
此时的妈妈看见耶律影的到来心里既安慰又难过,声音哽咽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妈妈,我问你话呢,大夫来看过红霞了吗?她的情况如何了?她的手怎么那么冰凉?”耶律影大吼着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吓得刚走近来的小西和抽泣着的妈妈双双跪在地上。
“王爷,红霞姐姐这一两天来一直在咳血,身子变得越来越虚弱……”
“大夫没有来看过吗,没有喝药吗,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如果她有什么闪失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全都不要在我的眼前出现了。”
看来耶律影真的是气得不行了,一腔怒气象山洪一般爆发出来,吓得被打断话的小西不敢再说些什么。
“小六子,你以最快的速度把宫里的御医传来,一定要快。”
“是,王爷!”
随着小六子退出去,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静得可以听到耶律影沉重的呼吸声。
“王爷,都是奴才没有好好照顾红霞,小的该死。”妈妈跪在地上,心情愧疚的责怪着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心情慢慢平复的耶律影,“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排练,病已经稳定了许多,但前两天去了寺庙回来之后,病情忽然就加重了,大夫也有来看过,给她开了药方子,但是红霞一直拒绝吃药,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呀,王爷,您救救她吧,我不能失去她呀!”
“排练排练,你就知道拿红霞来当摇钱树,要她有闪失我看你这凤霞楼也不用开下去了。”听到妈妈的话,耶律影的怒气再度升了起来,一双怒目直瞪着她。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妈妈跪在地上,满脸愧疚与心伤。
“八王爷,您不要怪妈妈,是红霞不好,红霞让王爷担心了。”
耶律影的靠近让红霞感到万分的欣慰,她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睑,两串泪珠顺滑而下。
听到红霞细微的声音,室内的人喜出望外的纷纷扑到她的床边。
“红霞,你终于醒了,终于醒来了!”耶律影握着她的手,激动得来回摩擦着。
看着他那焦急并透着欣喜的眼神,一股暖流流进红霞的心田,施了脂粉的脸庞扬起甜甜的笑,晶亮流动的双眸细细的看着耶律影。
这时候季云和上官楚走了进来,看见耶律影抚摩着红霞的亲热画面,上官楚心情复杂的将脚步停留在原地。
“红霞可好些?”季云轻声的问着站起身的妈妈,见妈妈难过地点了点头,转而将视线转到沉浸在彼此视线里的红霞和耶律影身上,看到红霞气色还算不错的模样,心里暗嘘了一口气。
“王爷,谢谢您来看我。”红霞极力的微笑着,声音细弱但透着欢愉。
“嘘,红霞,你醒来就好,别说那么多话,安心歇着!”听着红霞些许吃力的话语,耶律影连忙伸手制止。
“不,红霞要说,红霞有很多话跟您说。”红霞将耶律影靠在自己唇边的手拿开,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双眸深深的望着他。
“红霞……”
“王爷,红霞很高兴此生能够认识您……很高兴此生能够成为您的红颜知己……很高兴得到您的怜惜和照顾,红霞理当感到很满足了,但是……”
红霞断断续续的话,说得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细微的汗珠不知不觉爬上她那光洁的额头。
“红霞,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你安心的歇着,太医很快就到了。”耶律影心疼的眉头紧锁着,拿出手帕轻拭她额前的汗珠。
“不,王爷,红霞还没说完。”红霞抚住耶律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记得您曾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红霞明白王爷是怜惜我心疼我,这么多年以来红霞一直守身如玉,都是为了王爷。做为女子,红霞知道自己本该矜持,做为红楼女子,红霞本该有自知之明,红霞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爷,但是,王爷您知道吗,红霞就是那么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红霞无法管束自己,请王爷您见凉!这翻话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谢谢王爷能让我把话说完。您和郡主,就快成亲,红霞该为你感到高兴才对,只要你幸福,红霞此生就了无遗憾了!”
此翻情景,此翻话语,凄清无奈,造物弄人啊!此生他不过是一个她永远都够不到的梦幻,此翻做不了爱人,只待来生来许!
“红霞,你不要这么说,不管我要娶谁,你永远都是我的知己,是我此生可以交心的朋友,你没有哪里配不上我,真的,红霞你别胡思乱想。”
听着耶律影急切的话语,红霞心里甚是欣慰,又忍不住惆怅。
他们之间竟如此相敬相亲,自己本该释然的,但为何心却是如此这般的,好酸好酸!上官楚深吸了吸鼻子,走出房去。
“王爷,谢谢你!”红霞浅笑着轻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跟着眼睑慢慢的合上。
看着不太对劲的红霞,耶律影瞪直了双眼,怯怯地轻摇她的肩膀,“红霞,红霞!这,不要!”红霞已没有丝毫的反应,颜面平静地让人心里害怕。
听到耶律影呛心的呼唤,众人齐凑了过来,“红霞,红霞……”
众人的声音让红霞再度睁开沉重的眼睑,毫无生气的目光一个个的看着他们。
“妈妈,小西,季云,王爷……”细细的一个个念着他们的名字,最后视线停留在耶律影的脸上。
“王爷,请您一定要幸福……”红霞细弱的话语未毕,双手软软的滑落到床边,呼吸在那一刻也永远的停止。
“不要!”耶律影定睛看着她的脸,萧长的呐喊声震响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