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黄昏的街道中走过,在夏季即将结束的时候。
到处是泛动的光,黄中带红的颜色在沿街的商店大门和橱窗,以及高楼的玻璃幕墙上荡漾,在每一个明媚而炎热的夏日就这样延续,只是大多数人没有太多的心思和经历去看。
在自行车道与机动车道的隔离杆边是花坛,里面是刚种不久的树木,早已没有了马路拓宽以前那些大树茂盛的枝叶,瘦弱的树干上刚长出许多碧绿的新树叶,在阵阵拂过大道的晚风里轻摆,带着萧索和沉寂的笑容。
呼吸之间一切结束了,又重新开始,其中饱含了现在的生活,将来的梦想,直至最后的终结,每个人都徒然看着这世间的景象,爱或被爱还有一点光亮,可惜短暂之后又是沉重而无聊的负担,以后的时间里再难有最初捡到海边贝壳一样的欢愉,犹如看见黄昏的阳光在镜中的反射,耀眼而遥远。
商店关门时卷帘门发出单调沉闷的声音,似乎很厌倦,一双眼睛看够了一天在天空里缓步的日光,看够了前面来往的车流,陌生的脸孔,疲累的合上了眼,外面的车辆一辆辆的减少,留下光秃秃的地面,矮小的垃圾箱成了一个拖长了影子的大建筑。
在高楼定上看很高的天,顿觉苍生渺小,在天空的中央陷进去的部分不知有多深,再向四周无边的延伸,在地平线上已看不见天与地接壤的地方,那里都被高楼所掩盖,无法看见什么,楼房的窗户上映满红色的阳光,天里的云彩逐渐被容红,西斜的太阳将最后一点色彩泼出,向水里,投入,那是海水,它会在那里熄灭。
海仿佛是个遥远的概念了,多么忙碌的年代,思想里多少天多少年遗失了那些湛蓝的液体,像被储在一个瓶子里,每一天每一年都在流逝,却从来没有消失,世上有多少液体加入了它,在眼睛出汗的时候。
“怎么样啊,秦月?H市不错吧?那边的码头是这两年刚建造起来的,规模很大,也算沿海城市不小的一个集装箱码头了,看到那些远洋货轮没有?其中有几艘万吨轮……你轮船坐过吗?”
“嗯?……”陈伟山一侧头看见秦月一直望着海洋深处,那里海波不兴,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象,早晨的太阳光在褶皱的海面上一层层泛着光,带着朦胧的神气,那些光线,在早上总是这样,仿佛生出了雾,若即若离的发着光。
“秦月,你轮船坐过吗?”陈伟山又重复着刚才的问题,眯着眼睛看着码头上忙碌的人们。
“轮船……什么轮船?”她回过神来,海面上正有一艘货轮向码头驶来。
“你还在想S市的事吧?这也难怪,你还小,初次远离家门,自然会感到孤单些,不过不要紧,你在这城市呆惯了,自然就会适应的,等会我也会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还有我经常打交道的老熟人。既然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以后你也要在生意场上混了,得熟悉这一套,有机会看看相关的书,其他事呢,先不急,以后慢慢来。”陈伟山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讲给秦月听,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别处,也许是在看那些工人忙上忙下,在码头上运货,漫不经心的表情。
秦月并没有回答他,她感到与他有些疏远,尽管没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但总觉得陌生,少了什么一样,也许他说的对,刚离开家门,念及那些同学,虽然没有过多的交往,然而一旦远去,以前再平淡的事情也变的珍贵而难忘了。
在这个城市还要呆很长时间,有些陌生和无聊,看着海水轻拍堤岸,泛着泡沫,零散的碎叶和枯枝在海水表面前前后后的漂泊着,这才看清楚海并不是向远望的那样干净而明朗。
她一直紧抿着唇,干裂而驳离,头发被急促的海风吹散,紧贴着脸庞,遮住了眼睛,衣衫被吹得紧裹着身子,将她娇好的身材勾勒出来了,特别是修长的腿和纤细的腰肢,一旁的陈伟山大腹便便的站着,一缕过滤嘴香烟的青色烟尘随风而去。
日光依然在海面上泛着光,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