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暑去寒来春复秋。一眨眼十五年就这样过去了。期间发生的事不必细说。幼时的他早已成长为一个大男孩,俊俏的娃娃脸,笑起来露出两颗兔牙,霎时好看!
06月19号。张学荣离开家乡出去闯。
离家之前他冲了个凉,剪指角,掏耳屎,刷牙。花时间尽可能使身体干净。张学荣这个人,十分爱干净,清洁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他有小小的洁癖。然后面对冲凉房的镜子,仔细审视自己的脸。虽没有青春痘,但青春的记忆还是有的——雀斑为证。好丑呀!他叹息一声,熄掉灯,走出冲凉房。
家里,母亲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早餐。张学荣环顾四周,站住不动,深深呼吸。好香!母亲做的饭菜!永远都是那么香,那么可口!闻那味道,口水横溢,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赶紧擦拭干净,走过去。这次去省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实在的,真有点舍不得,不想去。不想离开母亲。可不得不去。
还愣着干嘛!快点吃饭啊,不然赶不及了,母亲叮嘱道,去省城就要努力工作,想妈了就给妈打电话哈。
嗯。妈,我知道了。张学荣回过神来,笑着回答。
时针划过八点三刻。是时候去坐车了。张学荣拿起背包,挎上肩。这包不知挎过多少回了,从中学到现在,却觉得比往常沉重得多。来到村口候车牌,母亲是陪着他一起来等车,她说不放心他一个人。张学荣能说什么呢?心里唏嘘不已:老人家都这样了。顺她意愿吧。
还真别说六月天气蛮热的,张学荣用手在脸上晃来晃去,招来的风都不够,头直冒汗了。这鬼天气!真热。他一转过头,看到站立在他侧边的母亲。这时候,直到现在张学荣才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盯着看,母亲真的老了,自从他去县城里念书,母亲就有白发,不是很多,满头黑发间隙看到几根白发鹤立鸡群似的,甚是扎眼。背稍微有点驼了,似足了外婆。外婆当年也是这样子,可能是遗传吧!外婆的几个子女都这样,老了就驼背。
天气越来越热,一丝风都没有。母亲的衣衫湿透了。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刚落到水泥地板,好比孙悟空偷摘人生果,那人生果一遇土就不见,汗珠也有这神奇,霎时就蒸发掉了。无影无踪。
妈,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等就行了,天气热。
没事儿,很快车就来了,再等等吧!就快到了。妇人像是安慰儿子,又像是为自己找藉口——这样才有机会留下来陪儿子一起等车。
张学荣很焦急,脚踏出几步,扭头向左边望了望,路上灰尘滚滚,什么人影都没?更何况是车?
…………
没多久,车还是等到了。在窗口接过预订的车票,坐上巴士。向母亲告别,妇人叮嘱他一到省城就给她打电话,张学荣点头答应。他转回头,扫了一眼车厢,车上座位仅坐满三分之一。乘客大半都是和他一样的单客,车厢静得有些不自然,不是戴着耳机听音乐看电影就是倒头便睡。到龙首高速公路,又陆续上了不少人。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半了。估计下午三四点可以到达。时间有的是。他想着,于是就放倒椅背,躺下睡了过去。身体沉进座位,意识就好像电池没电一样模糊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张学荣不时醒来,从廉价的窗帘看外面雨点滴滴的高速公路。雨点出力地猛打着车窗,外面的风景逐渐模糊。长时间地躺在那里,他的腰部有点不舒服,转过身去,就听到“啊”的一声。
他迷糊中听见“啊”的一声,心想准有事发生了,内心很紧剔。那叫喊声立马惊动了整个车厢,是的,他分明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张学荣转过头,正和她对视着大概有两三秒,咳,随后她用痛苦的眼神诉说,张学荣还是不能领悟她的意思,随即她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下面,他低下头望去,啊,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只见她的右手被张学荣的******压了下去,赶紧挪动几下,转过头不好意思再看她。这时的张学荣紧张得要命。很怕那女子发飙或者无理取闹。
过了几分钟,咦,怎么会没反应呢,这也太不正常了吧。他心里嘀咕着。随后张学荣斜眯着眼望去,看见她用手不停地搓那只手,好让血液循环,又好像很痛的样子。
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不知道旁边还有个你。
没关系,这不能全怪你。
直到现在,张学荣趁着和她套磁的机会,才认真打量她,老实说,她的长相很普通,普通得来有些特别,或者不如说无论以怎样的好意来看都不算端正。额头宽宽大大的,鼻子又小又圆,脸蛋长得挺清秀的,皮肤白皙,脸上有雀斑,耳朵细细尖尖。总的说来五官搭配还算可以了,整体印象给人绝对不坏。看上去,张学荣给她打了个80来分。这点肯定很重要。其中带有的类似孩子气的东西给对方一种宽慰感,至少让张学荣很释然。个子不很高,但身段苗条,而胸部又很大,腿形也够好看。
两个耳垂悬着薄金属片耳环,如飞机铝合金一般不时闪出耀眼的光。披肩长发已被她放在胸前。上身穿一件粗条纹一字领短衫,肩挎一个不大的皮背囊,脖子上戴一个玉器丝的菩萨。下身一条奶油色布质超短裙,没穿长筒袜。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把上面的空调关小点好么?她说道,声音略微嘶哑。
随后张学荣起身就把空调给关了。
谢谢!
不客气!
对了,你要去哪儿?
广州。
那,和我一样。她说,你是去广州?还是回广州?
去。张学荣回答。
我也是。我在那边工作,你呢?
找工作。
她点了下头,仿佛说原来如此,便没再问下去。
你高中毕业?她忽然想起似的说,工作有的是,就怕是人没耐心。
不,大学毕业了。
啊?感觉你不像,不过倒真的像极了中学生。
呃?张学荣惊愕不已。虽说他长着俊俏的娃娃脸,可也不能这么污蔑人的,真是岂有此理!张学荣很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别误会,你给人第一印象就私私缩缩,很少外出吧?她胸有成竹地解释说。她还说她老板看人就非常准。
嗯,原来是人精。
扑哧,俩人同时一笑。她蹙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打量道:看不出来,你挺幽默的。
张学荣默然摇头。不对,该点头不成?他只好点头。
你不大说话。总这样么?
张学荣一阵脸红。老实说,之所以我不说话,当然也跟我本来就沉默寡言有关,不过声音高低还没把握好也是一个原因。我一直说话声音较低,但有时陡然拔高,所以尽量不讲长话。
不说这个了。反正,她继续说道,感觉你很怕见到陌生人,尤其是面对女孩子。特别紧张,拘束。
她把微笑略微一改。那微笑一忽儿去了哪里,又很快转回。张学荣的脸仍火辣辣的。
怎么?还真害羞了,被我说准了吧?
张学荣唯有点头,妈的,这女人太强悍了吧。随手拿了瓶矿泉水拧盖就喝。来掩饰自己的丑态。张学荣在他们村里可不是这样的,谁能料到第一次出远门就遭这份罪,天理难容!正当他展开天马行空的思绪,恼怒不已,赶紧想办法挽回自己的面子时,可又被她一句话拉回来了现实。
不喜欢说话?她单手托腮,以一本正经的神情问我。
张学荣摇头:哪里,没那么回事。
感到困惑什么的,是这样么?
张学荣再次摇头。是的,面对这样的女人,你根本就没战术可言!所以他现在的法宝就是拼命得摇头,他很想掐断她的脖子,看她还有多少未问的问题,不至于像这样般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