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楼并不在城中,而在城外,只是因为曾经有一位大文豪在此处提过几首诗,因而有了这个名字。聚贤楼不大,而且它位于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一般客人不是很多。纪敏恐怕是替温璃儿考虑到了,所以才特地挑选了这里作为会面的地方。
嘚、嘚、嘚,楼梯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纪敏起身,猜想应该是温璃儿到了。
“夫人,这边请坐!”纪敏示意温璃儿坐到他面前。
小二将人带到后,便躬身退去。整个二楼如今只剩下了纪敏与温璃儿两个人。见温璃儿四处瞧,纪敏道:“夫人,今日邀您前来实为一件紧密的事情,所以纪某才将这里包下,已经内外嘱咐妥当,不会有人来打扰!”
“不知纪大人要说何事?”温璃儿问道。、
纪敏倒了一杯茶给温璃儿,说道:“夫人,纪某就开门见山了!”
“纪大人请讲!”
“夫人,你可知十七年前皇宫里也有一位从西戎来的妃子,算算年纪,应该与你母亲相当!”
纪敏此话着实让温璃儿倍感意外,惊讶道:“妃子?西戎人?”
“正是!”
“纪大人是怀疑她与此案有关!”
“纪某却有此怀疑,你母亲若真是西戎人,那么,这位妃子应该是与你母亲差不多同时来到燕国的!”
“纪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纪敏顿了一下,淡淡道:“十七年前,纪某还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所以对此事不清楚。昨日进宫,与一位老宫女闲聊,话语之间不慎透露,说是先皇曾纳有这样一位妃子,但后来却不幸病逝!”
听完纪敏此话,温璃儿心中也颇为疑惑。
“纪大人可知她是何来历吗?”
纪敏皱眉,似乎大有难言之色,“雪女,拓拔雪女!”
“好奇怪的名字!”
“这名字倒还在其次,她的来历倒令我大为惊讶!”
“哦?她究竟是何人?”
“还记得那份信中提到的拓拔旷世吗?她就是他的妹妹!”
“妹妹!”温璃儿惊道,“那此人不也就是当今西戎太后的女儿?”
“正是!”纪敏无奈道。
事情怎么会越来越复杂,爹爹难道与他们相识?
“这正是我想要寻找夫人的原因,不知道夫人平时有没有听温侍郎提起过?”
温璃儿蹙眉,自懂事以来,她从未听爹爹提起过这些人。唯一说的也就是西戎人嗜血,将女子作为食物,毫无人性。现在想来,若爹爹真与西戎有关,娘亲又是西戎人,那么爹爹为何又要这样告诉她呢?但若爹爹与西戎无关,但娘亲,看奶娘的反应,她应该真实西戎人,哪怕这样,爹爹也不可能教育自己孩子的外婆家是如何如何残忍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温璃儿若有所思,纪敏道:“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温璃儿回过神,淡淡道:“我爹爹确实从未与我提起过这两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爹爹似乎很不喜欢西戎人,他唯一与我说得一件事情便是,西戎人残暴,叫我一定要躲着,千万不要去跟他们接触!”
听罢温璃儿的话,纪敏也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信封上的芍药代表着我娘亲,而信却是写给拓拔旷世的,也就是以我娘亲的名义写给拓拔旷世,纪大人,你有查到我母亲与这拓拔旷世究竟是何关系吗?”
“实不相瞒!纪某也曾差过,但却一无所获!”纪敏道,“假设温夫人果真是西戎人,那么她与拓拔旷世的关系看来就是此案的重点了。但我已多方打探,你的母亲似乎一进关内,便再无任何消息,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没有消息?”
“是的,我已查过。十七年前,确有两位西戎人同时从关外来到燕国,但其中一人从沧州来到了京华,而另一位便消失无踪。这份记录也已经被人毁掉了,似乎并不愿别人知道有过这件事情。我也是多方打探才得来的消息,恐怕中间还是有些错误。”
“纪大人的意思是,这位消失无踪的西戎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母亲,而另一位便是拓拔雪女!”
“也许刚好对调,这不能确定。这两个女子的记录便只到这里为止,除了这份记录,所有通关记录便再没有见到这两个女子的身影。
“西戎人轮廓鲜明,与燕国人很容易区分开来。能这样消失无影的,应该是背后有一个更有势力的人在保护着他们。”
“是的!我也这么想!”
温璃儿怪异地看着纪敏,似乎有什么想要说的,但好像又害怕说出来。纪敏看了温璃儿一眼,默然点点头,温璃儿惊讶。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一块,纪敏的点头令温璃儿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个能如此保护他们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就是燕国皇帝。
“我的奶娘也许是唯一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但她似乎并不愿说起。那日如此追问,她也不肯说,纪大人,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奶娘确实是此案的关键,只要她开口这件案子便会有了头绪。现在,此案就像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密封物体,我们就在它的外侧徘徊,找不到入口。”
温璃儿点点头,又道:“纪大人,你准备何时再升堂审理此案?”
“后日!”纪敏淡淡道,“温言的尸体明日便会到,到时仵作会验明他的死因。”
“那就有劳纪大人了!”温璃儿道谢。与纪敏拜别后,天已经黑了,回到温府,见慕容逸守在灵堂,温璃儿便在他身边跪下。
晚风嗖嗖,夜凉如水。灵堂之上的烛火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逸!”温璃儿轻轻唤道,她没有去看慕容逸,而是依然做着自己手头的动作。慕容逸闻声静静看着她。
“逸,我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你会告诉我吗?”温璃儿似是无奈,又像只是试探,似乎慕容逸就算是拒绝,她也不会生气。
慕容逸放下手中的东西,似乎是同意了,就等着温璃儿问自己。
见慕容逸没有反对,温璃儿淡淡道:“你知道有个叫拓拔雪女的妃子吗?”
慕容逸手一滑,纸钱全部掉落。一阵晚风吹来,将落地的纸钱四处吹乱。温璃儿转头望向慕容逸,才发现慕容逸的表情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逸,你怎么了?”温璃儿见慕容逸两眼发直,一动不动,赶紧问道。但慕容逸似乎全身都僵硬住了,温璃儿的话他根本没有听到。温璃儿这下有点慌了,她从未见过慕容逸这样,也从来都未曾想过慕容逸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温璃儿拉过慕容逸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冰凉无比。
“你怎么了?你别这个样子啊!”温璃儿慌张着抚摸上慕容逸的脸颊,想要让他回过神来。
“你说话啊!你别不说话啊!”温璃儿急急问道,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也许她便不会再问。
此刻,在慕容逸眼中似乎前方并不是温璃儿,而是令他无比害怕恐惧的东西,他的眼睛不断放大,被温璃儿握着的手似乎都在瑟瑟颤抖。
“好了,我不问便是!我不问便是!”温璃儿说着俯身上前,将慕容逸紧紧抱住。她害怕慕容逸此刻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与当初奶娘一样,但慕容逸却比奶娘反应更为剧烈,竟能让他冷冷发抖。
温璃儿不想再问了,她已经见不得别人痛苦了。
也许是拥抱令他冰冷的身体温暖了些,慕容逸轻轻将温璃儿推开,怔怔开着她。放开温璃儿,慕容逸抬手缓缓比划道:“也许,我应该从一开始便告诉你!”
慕容逸这话令温璃儿不解。
“我知道她,而且与她也算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