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声鼎沸,热闹喧嚣。拥挤的人流中一辆棕色马车缓缓驶过。马车上坐着一对青年夫妻,此时二人正怪异地看着彼此。
“你都不修饰下眼睛,不怕等下侍卫起疑吗?”
“你那么聪明,自然会帮我解决的,不是吗?”
温璃儿撇过头不再看他,想他怎么就老想着利用自己,真是个无赖!
拓拔羽羽撩起帘子一角,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马上就要到永定门了,等下机灵点!”
温璃儿好没气地应道:“嗯——”
拓拔羽羽看着她这副样子,轻轻冷笑了起来。
“诶,这辆马车停一下!”城门的侍卫拦住了棕色马车。
“这里面是什么人?”
听到侍卫在问,温璃儿探出头去,“官兵大哥,马车上就我和我丈夫!”
“你们是做什么的?”
“是这样的,我丈夫自小便有眼疾,听说京城有大夫能治愈这病,所以前几日就匆匆来到这里求医。但不想这大夫竟然是假的,不但没将我丈夫的眼睛治好,反而还骗了我们全部的积蓄!真是……呜呜……”
温璃儿真是有一套,说着说着竟能将眼泪都挤了出来。硬是将自己装得够可怜的,眼泪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流得多,便会让人相信。
坐在马车深处的拓拔羽羽看着温璃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心中暗暗叫道佩服。
“官兵大哥,你看我们都没什么钱了,再待在京城定要流落街头了!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赶紧回家吧!”
温璃儿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那让你丈夫出来,我们检查下!”
“检查?官兵大哥,你们还要检查什么,他都是盲人一个了,你们就不要再羞辱他了,呜呜……”
“我们不就看看嘛,这有什么要紧!”
“官兵大哥,你们有所不知。我丈夫现在恨透了自己的眼睛,也恨那些故意瞧他的人!官兵大哥你也知道这些身有残疾的人心里本来就十分自卑,您就不要再来伤害他了……”
温璃儿说着掏出一锭银子交到那侍卫手上,“这是我们仅有的银子了,希望能给大哥添壶好酒!”
摸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守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那好吧!让你们过,下次可不许这样!”
温璃儿笑着道:“好,谢谢大哥!”
驾车的师父一声喝令,马车终于驶出了永定门。
看着远去的城门,温璃儿重重地呼了口气。
“我以为你对这方面是驾轻就熟呢!看你刚刚说得那么好!”
温璃儿抬头瞥了一眼拓拔羽羽,“我也是第一次,刚刚心里怕得要命!真担心他上来检查!”
拓拔羽羽扑哧一笑说道:“你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会上来!”
“怎么,听你这话,刚刚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喽!”
“是的,我一点也没担心过!”
自己怕得要命而他却一点也不担心,温璃儿真想给他一拳。
马车行驶了一会却突然停了下来。
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拓拔羽羽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示意温璃儿不要乱动也不要发出声音。
拓拔羽羽撩起帘子,缓缓下了马车。
原来拦住他们去路的是两位年轻公子。一个手持一柄剑似乎像是侍卫,而另一位负手站立,看似温文儒雅,但却隐隐透着一股王者之气。
拓拔羽羽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不知两位拦住在下去路是何用意?”
侍卫道:“希望西戎王子能将我们王妃放了!”
“王妃?”
拓拔羽羽心中一惊,原来温璃儿是王妃。
听到外面的谈话关乎自己,温璃儿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朝外看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逸。
温璃儿看到他站在马车前,而身边另有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她从未见过,想必刚才的话是他说的。
温璃儿心中此刻纠结异常,见到慕容逸,她有点高兴,毕竟可以摆脱掉拓拔羽羽了。但另一方面,她似乎又有点失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现在又要被慕容逸给“抓”回去了。一想到这个,她就有点懊恼。
“啊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温璃儿心中暗暗恼道,“等等——”温璃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刚刚称羽羽为什么,西戎王子?他是西戎国的王子!”
温璃儿惊讶,但想到他好端端王子不做去做探子,温璃儿扑哧一笑。真是够羽羽的!
“但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车上吧!”温璃儿心中想道。这样待在车上,确实不是什么办法。
“我这没什么王妃!”
“王子,请您不要再隐瞒什么了。我们王妃就在这车上,请您还是将她放了,不然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侍卫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已摁住剑柄。
“你在威胁我!”拓拔羽羽笑着,“可惜这招对我最不管用了,我偏喜欢跟人为难!你说的王妃没有,车里是我的妻子!”
这下好了,这个羽羽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这个,慕容逸还不疯了才怪!温璃儿心下更是纠结,这两方她都不想得罪,但此时的形势让她必须只能选其一。再这么坐在车上也不是办法,索性先下去再说。
温璃儿咬一咬牙,想着大不了豁出去算了,猛地掀起帘子,一个纵身跳下了马。
果然,慕容逸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再看看拓拔羽羽他倒是很得意似的,见到温璃儿下了马车,责备道:“谁让你下来的!”
温璃儿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陪你出了城门,你也应该遵守约定放了我!”
现在,温璃儿只希望拓拔羽羽能赶紧离开,至于自己她真还不敢想。
拓拔羽羽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难道你还想回去!”
此刻这样的形式,温璃儿心中非常明白,就算自己如何不喜欢你齐王府,但现在她只能回去。不管是以被“抓回去”的名义,还是被“救回来”的名义,她都只能回去。
“王子,以你现在的力量如果没有我们帮助怕是很难平安离开燕国。如果你肯放了王妃,从京华城到寒关的通行令牌齐王可以奉送。”
“我说过了我最讨厌被人威胁,而且她也不想跟你们回去,不是吗?”拓拔羽羽说完扭头看着温璃儿。
温璃儿淡淡道:“我可一直都跟你说要回去的!”
“那你没事带那么多钱做什么,明摆着要离家出走嘛!”拓拔羽羽撅着嘴说道,别过脸,对着那边又道:“她是言不由衷!”
这个拓拔羽羽怎么什么都可以意会成自己想要的意思。温璃儿急道:“够了,羽羽!从一开始我便跟你说要回去的,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的!”
温璃儿一口咬定自己从未说过要离家出走。虽然她确实有过要出走的想法,但此时此刻,看着慕容逸渐渐变青的脸色,她只能先安抚他。若他也认为了,到时候回到王府,肯定又要大吵大闹一番不可。吵架,总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若为这件还没有成行的事情吵架,似乎也太冤了点。
“你敢说你没离家出走的想法吗?”拓拔羽羽道。
“你不要再说了!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温璃儿说完扭头就走,也不再管自己的钱袋子还在拓拔羽羽身上,她现在只想赶快结束掉怎么尴尬的“三方会面”。
但拓拔羽羽却拉住了她,“我可以带你回西戎,我看得出来你很不想回去。既然如此干嘛要委屈自己!”
温璃儿回过头看着拓拔羽羽,淡淡道:“我想我还是不能一走了之的,羽羽,谢谢你!”
看着她如此平静得与自己说话,拓拔羽羽还真是不习惯,轻笑了一声,又道:“难道你不想要回你的钱了吗?”
温璃儿也轻笑着说道:“算了,给你当盘缠好了!”
“可我却嫌它太少了,当盘缠,不够!”
“那你就把它丢掉算了!”温璃儿忽然大叫了起来。想着自己一番好意,拓拔羽羽竟还嫌弃,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偏不!我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花,一直花到西戎,怎么样!”拓拔羽羽讥诮着说道。
温璃儿突然伸出手向拓拔羽羽的腰际探去,意识到她想要来抢钱袋子,拓拔羽羽一个转身,愣是让温璃儿扑了个空。
“我说了给你你嫌它少,我要取回你又不肯!羽羽你真是个无赖!”
“我就是无赖怎么了?反正你也要走了,就不兴我耍耍你!”
温璃儿实在不明白怎么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下就这样一副德性,长那么好看不都应该像慕容逸那样安安静静的温文尔雅的吗?为何羽羽完全和慕容逸不一样,偏就是个放浪形骸的人。
“我不陪你玩了,你自己好好玩吧!”
说着,温璃儿挣脱掉了拓拔羽羽的手。
“我会想你的,傻瓜!”
羽羽在后面大声喊道。
温璃儿不再回头,也不回答。她看到慕容逸冷冷的眼神,温璃儿只觉快要窒息一般。她害怕这个眼神,但更害怕若自己逃离这个眼神的后果。
侍卫牵了一匹马走到拓拔羽羽面前,“这是一匹良驹,相信它很快能带王子回国,请王子笑纳!”
拓拔羽羽接过缰绳,道谢一声后翻身上马,“璃儿,有空记得来西戎找我!尤其是你想离家出走的时候!”
这个拓拔羽羽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还敢这么说。
良驹飞奔而去,留下一路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