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雪回神,立即问道:“妈,冰兰怎么了?她现在人在哪里?”
甄馥见状忙道:“惊雪,你先不要紧张,她现在人好好的,我特意让惊云带她出去买东西,把她支开。”
林惊雪听到冰兰还活的好好的,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人还好好的,什么困难都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这时候一直耐着性子的齐不扬才不缓不慢问道:“伯母,到底什么时候你直说吧,你这样吞吞吐吐会把惊雪给吓坏的。”
“唉。”甄馥叹息一声,拿出一张东西来,递了过来,“你们自己看吧。”
齐不扬刚刚伸出手,林惊雪已经把检查报告单拿在手里,作为医生,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医院的检查报告单。
林惊雪身体猛地颤抖一下,很明显看到了惊人的内容,表情慢慢的变得十分严肃凝重。
当林惊雪看完之后,什么话也没说,神情黯然的把检查报告单递给齐不扬。
当看到检查报告单的内容,齐不扬也吃惊的颤抖一下,反应比林惊雪还要强烈,恶性脑胶质瘤,而且检查评估是中晚期,作为一个医生,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的林冰兰时日无多,再高超的医术,再多的钱也无法换得生命。
齐不扬脑子一片空白,拿着检查报告单的手在颤颤发抖。
反倒是林惊雪这会镇定下来,安慰道:“我先咨询几个这方面专家的意见,国内水平不够,就到国外去,一定能够治好的。”
齐不扬却清楚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他十分清楚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可能治的好,所能做的就是通过各种治疗手段,延长生命。
就算能延长两三年的生命,却又有什么用,每天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每天还要接受那些近乎酷刑的治疗,这些例子齐不扬见过太多了,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生活,如果说林冰兰的余生将在这样的日子中度过,齐不扬宁愿林冰兰早一点离开,不必承受这些,可是又有谁能够看得开,做到释然呢。
甄馥一直相信齐不扬医术过人,就没有什么病能够难得住他,像当初惊云的情况问了国内外多少名医都不见好转,他们二老也绝望了,齐不扬却给他们带来惊喜,甄馥知道问题很严重,但是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齐不扬身上。
“不扬,你觉得能治好吗?”
齐不扬沉吟道:“伯母,现在只有一张检查报告书还不好判断,详细的情况要等详细的复查之后才好说,到时候再根据情况作出相应的治疗。”
齐不扬这番话根本就在敷衍,避重就轻。
甄馥轻轻道:“其实昨天当惊云把这张检查报告单悄悄交给我们的时候,我和发雄就连续向这方面的专家打了好几个电话,详细了解这个病的情况,其实我也知道这种病……”甄馥说着又哽咽了,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这种病基本是治不好,不过还是希望不扬你能够像当初一样创造奇迹。”
林惊雪问道:“妈,冰兰是不是还不知道。”
甄馥道:“昨天一大早,冰兰就说头疼,惊云就和她一起上医院检查,然后惊云没敢把检查结果告诉冰兰,瞒着冰兰说没什么大碍,回家后悄悄的把这件事告诉我跟你爸,冰兰这孩子可真是命苦,一个人偷偷吃了这么多苦,刚刚得到你爸的原谅,现在又遇到这种事……”
甄馥一边说着一边敞泪,却是昨天得到消息到现在,内心一直压抑着难受着,此刻在自己的亲人面前,终于忍不住释放出来。
齐不扬和林惊雪只能先压抑住心中的悲伤难受,反过来不停宽慰甄馥。
本来是团聚在一起一顿热热闹闹的中午饭,搞得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做,没有心情吃。
中午,三人吃了点清淡的米粥补下肚子之后,齐不扬和林惊雪两人就驾车离开,着手处理此事。
车内气氛很是压抑,两人的黯着脸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林惊雪先出声道:“我们的婚事先缓一缓吧。”
齐不扬没有应话,点了下头,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来的是那么的突然。
他一直压抑着内心的害怕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在某一瞬间压抑不住会不会情绪崩溃。
安静了一会之后,林惊雪又平静道:“娶她吧,不扬,明媒正娶,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林惊雪知道林冰兰的希望不大,这是她最后所能为这个亲妹妹做的,她不想冰兰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这点牺牲对她根本不算什么,她真的没有半点怨意。”
齐不扬应道:“我本来就打算你们两个都娶。”
林惊兰闻言,突然情绪爆发,冷声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齐不扬心情也很不好,立即沉声回应道:“你以为我娶冰兰就是对冰兰最好的弥补和安慰吗?怎么你到现在还不了解你的亲妹妹,把我从你身边夺走,她只会内疚难受,永远都不会高兴起来,更别提那所谓的幸福快乐!再者说着你爸妈这关怎么说,我突然不娶你了,反过来娶了冰兰,这算是怎么回事,你解释的清楚吗?你能说服他们吗?”
齐不扬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娶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齐不扬沉声道:“你能不能冷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这根本是两码事,你不要混为一谈。”
“这怎么是两码事,她时日无多,受了这么多苦,剩下的日子就必须幸福快乐,就这么简单,而且这也是你本来欠她的。”
齐不扬怒吼道:“这个时候你不要逼我好吗?现在我已经够烦够难受了,眼前就是想办法治好冰兰的病,其他都先放一边去。”
林惊雪冷声道:“你是医生,你难道不知道这种病治好的机会渺茫,与其把时间浪费掉,还不如让冰兰达成心愿,剩下的日子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齐不扬怒道:“你真是胡搅蛮缠,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样做她不会开心,这样行不通,像你这么明白事理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固执无理取闹。”
林惊雪声音冰冷道:“你还是不是男人,都到现在你都没有勇气承担吗?”
齐不扬吼道:“我怎么不是男人。”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吵的最凶的一次,曾以为两人永远都不会起争执,永远都能够和和气气的相处。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林惊雪狠狠的打了齐不扬一个巴掌,怒骂道:“孬种!”
两人都带着情绪在说话,充满火药味,这一巴掌,倒是让两人都冷静下来了。
齐不扬把车停在路边,话也不说一句,就打开车门下车去。
过了一会,林惊雪也下车,两人隔着老远,各自站着,均在生对方的闷气。
也许不是生气,是在苦恼。
周围美丽的山林之色因为两人的无声,也似乎变得压抑而肃穆。
齐不扬突然很想抽根烟,但从美国回来后他就没再抽烟了,身上也不再带烟。
只感觉脑袋压抑的快要爆炸,真的想直接跳下山去。
中间齐不扬看了林惊雪几次,林惊雪也看了他几次,目光却没有碰在一起,齐不扬看着她时,林惊雪背过去,林惊雪看着他时,齐不扬背过去。
终于两人在看向对方时,目光碰在一起。
在无声的凝视对方二十来秒钟之后,齐不扬出声道:“好,我答应你,我娶冰兰,反正都到这种地步了,破罐子破摔,我也什么都不怕了,我现在就回去跟你妈说,我要改娶冰兰,我要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我就是他们中的那个混蛋,我就是冰兰的男人,我就是恩依的爸爸!”
齐不扬说着转身就走向轿车,打开车门。
这会冷静下来的林冰兰感觉到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有些无理取闹,有些不够理智,刚想出声喊住,却又在刹那间打消念头,这件事一直拖着瞒着纠缠着,永远都不会有个结果,干脆一下子说出来,有个了断,就算掀起巨大波澜,那又如何。
齐不扬上车,发动汽车就掉头原路返回庄园,这会他真的脑袋充血,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管。
林惊雪平静的看着轿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缓缓回头。
她是那么平静,似没有一点动容关心,可是谁又知道,在轿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那一刻,就好似齐不扬离开了她,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整个人瞬间似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西礁小岛上,她跟齐不扬说过,没有他,她活不下去的。
现在她就是这种感觉,一个人活不下去,一个人没有生的动力。
林惊雪轻吁一声,真想直接从上面跳下去,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就算活的想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必须为爱的人继续活下去,那怕只是为了不然她们悲伤,不为自己而大哭七天七夜。
山风似乎感受到她的悲伤,变得温柔软绵,似在她的耳边轻轻安慰。
林惊雪脑子有些复杂,一会想起可怜悲惨的林冰兰,一会又想起和齐不扬这些日子的快乐时光,时间就这样在矛盾纠结中流逝。
突的,她却突然诡异的露出微笑,却是突然间领悟到什么。
人会烦恼,均是因为人贪婪的本性。
不满足,然其实可以满足了。
今生得一恋人,她应该满足了,又何必计较名分、身份……种种诸诸,她可以爱着他,她可以想着他,还可以看见他,这样难道还不快乐吗?为何非得将一切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泾渭分明。
林惊雪突然笑了,是因为她感觉就算不能嫁给齐不扬,也没有失去齐不扬。
就这样,她的心头立即释怀了,空旷了,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