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齐不扬立即看在呆在病房门口附近的叶紫,也不是她刚刚到,还是特意避嫌呆在外面没进来。
齐不扬点了个头,就要从叶紫身边走过。
叶紫主动出声道:“聊一聊吧。”见齐不扬停下脚步,叶紫就道:“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着前面带路。
医院楼下,两人朝平时病人活动散步的场地走去,这会恰逢傍晚时分,出来散步的人很多。
叶紫先出声道:“林惊雪知道了。”
齐不扬应道:“我知道,我是通知她过来的。”
叶紫闻言惊讶的看着齐不扬,“你?”
齐不扬笑道:“冰兰都把孩子都生下来了,你觉得我还能再隐瞒下去吗?再拖下去吗?其实我一早就打算找到冰兰后,就将所有的问题摊开一个个面对解决,刚好冰兰为我生了个孩子,那就干脆戳破。”
叶紫听完点头道:“的确应该这么做,你总算勇敢的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说出来看似十分简单,但是叶紫知道这种事情有多难。
齐不扬笑道:“正确不正确都必须这么做,我既然来找冰兰,我既然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就想好了给冰兰一个交代。”
叶紫问道:“那林惊雪呢?你又怎么给她一个交代。”
齐不扬道:“我告诉她真相,向她坦白就是给她交代,至于打算怎么做,主动权在她的手上。”
叶紫道:“我刚才跟林惊雪简单聊了几句,她是个非常让人尊重的女人,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我感觉林惊雪好像想成全你和冰兰。”叶紫说着看向齐不扬,见齐不扬表情十分淡然,惊讶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齐不扬笑道:“冰兰一直说了解惊雪,说惊雪是个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女人,这没错,但是冰兰还不能更了解惊雪内心更深的一面,惊雪是个非常善良,非常温柔的女人,她对一只小狗都能表现出怜悯来,何况对她的亲妹妹,惊雪可以不要她的男人,不要她的幸福,却绝对不能看着她的妹妹承受着这些。”
叶紫闻言忍不住感慨,“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说着问道:“你这是在利用林惊雪的弱点吗?”
齐不扬道:“我没有利用任何人的想法,我只是在做该做的事情。”
叶紫道:“冰兰好像在蒙在鼓里。”
齐不扬应了一句:“冰兰未必肯领惊雪这个情,冰兰大概不会容许自己做出横刀夺爱的事情来吧。”
叶紫问道:“那你岂不是注定失去她们两个人。”
齐不扬笑着看向叶紫道;“除非我死了,否则她们两个这辈子别想摆脱我。”
叶紫惊呼道:“你想两个都要!”
“是!”齐不扬应的斩钉截铁。
叶紫气急败坏道:“情况都这么糟糕了,你居然还抱有这种非分之想。”
齐不扬昂头笑道:“如果能不辜负她们,让我做道德上的恶人有何不可。”
叶紫忍不住骂道:“无药可救!”
齐不扬道:“叶紫,我实话跟你说,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失去她们,二是我得到她们,而得到一个失去一个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了。”
叶紫不解道:“为什么?”
齐不扬笑道:“如果我离开惊雪,最终说服冰兰和我在一起,冰兰会安心吗?她这一辈都会因为夺走了姐姐的恋人而充满负罪感,一辈子闷闷不乐,相同的,惊雪也是一样,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担心惊雪,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惊雪又愿意为我做出多少让步呢。”
叶紫看着齐不扬道:“我现在觉得你是活在地狱之中。”
齐不扬豪然笑道:“就当是凤凰在涅磐吧。”说着对着叶紫道:“你暂时不要告诉冰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叶紫表情一讶,她本来想告诉林冰兰,她姐姐林惊雪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听齐不扬道:“谁也说不动冰兰,连我也是一样,这心结,这块心病只有惊雪才解的开。”
叶紫想想也是,如果能由林惊雪亲口说出来,也许冰兰内心能够获得更大的赦免,更大的解脱。
……
晚上,齐不扬通过叶紫,来到林惊雪住下的酒店房间。
齐不扬按了门铃,打开房门的是林惊雪本人,林惊雪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齐不扬,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就知道齐不扬会来找她。
久别之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竟是这么僵冷,林冰兰在国外时候曾幻想着自己回国后见到齐不扬会是怎么激动高兴的场面,她甚至觉得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说几句甜蜜的话,然后依偎在他的身边找一间餐厅坐下,边吃着饭边聊着两人的婚事,其实她的婚纱早就订好了,齐不扬的礼服也订好了,在国外闲暇时候,她就筹备自己的婚礼,从齐不扬跟她说回国后两人就结婚那天开始,林惊雪就把婚礼提上日程,有时候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从未婚人士转变为有夫之妇,林惊雪既感到幸福,又觉得人生真的很奇妙。
为了个齐不扬一个惊喜,林惊雪并没有告诉齐不扬。
没想到的是,齐不扬倒先给了她一个惊喜,和她妹妹搞在一起了,孩子都生下来了,一直瞒着她,瞒了她这么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既成事实,想要挽回想要挽救,才会问原因,而林惊雪已经做了决定,如果在国外的时候还有不舍,不甘心,在见到冰兰的孩子那一刻,在见到冰兰那一刻,这些已经不存在了,她敢舍!她甘心。
“进来吧”,林惊雪想露出一个微笑,可她实在笑不出来。
林惊雪请齐不扬在客厅坐下,“喝什么?”林惊雪问。
“水”
明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一对深爱彼此的恋人,却因为某些事而变得生涩见外,这种突然建立在两人中间的隔阂,这种突然建起的高墙,却不仅仅只是矛盾吵架这么简单。
这种氛围让齐不扬突然想起自己第一进入她的办公室,第一次与林惊雪建立浅层次的朋友关系,当时就是这种氛围,客气而见外,礼貌而自持。
林惊雪给齐不扬端来一杯水,然后在齐不扬对面坐了下来,然后看着齐不扬,这种看的眼神又让齐不扬感觉与当初并不一样,这是注视的眼神,了解某个人,正视某个人,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才能用这种注视的眼神,而当初认识林惊雪的时候,她所谓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匆匆一瞥,那是冷漠与不关心。
齐不扬在林惊雪的注视下并没有不自然,生涩见外只不过是这种气氛下的错觉,他与林惊雪有基础,齐不扬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林惊雪出声道:“不扬,我们认识多久了?”
齐不扬想了一想时间,应道:“两年多了吧。”
林惊雪却说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快五年了,不过如果说真正认识你的时候的确是两年多,人生真是奇妙,我从来没有想过五年前的那个刚刚进入医院的毕业实习生,能够在我的人生中,生命中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说着注视着齐不扬忍不住笑了起来,“五年不算长,对你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变化,你从一个籍籍无名不起眼的小男孩变成今天这样一个……”
林惊雪突然说不下去,“对不起,我无法形容出现在的你来,你的形象在我心中有了烙印,我觉得我应该了解你的,可是我突然间觉得对你很陌生,陌生的我又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似的。”
齐不扬道:“惊雪,对不起……”
林惊雪抬手打断道:“我不是找你清算什么,只是刚才见到你,突然有感而发,就随口说说。”
林惊雪的打断让齐不扬陷入沉默,这个时候他觉得言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无论你说什么,说比对不起三个字分量还要重一万倍的话,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林惊雪也不说话了,神情若有所思,客厅陷入死寂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惊雪回神看他,“不扬,我不为难你,更不会为难冰兰。”
齐不扬并不感激林惊雪说这话,他很内疚,他宁愿林惊雪像个泼妇一般指着他大骂,又或者像今天下午的时候狠狠的给他几个耳光,但这样不是林惊雪,眼前这个才是林惊雪,齐不扬略带忧郁道:“你总是这个样子,让人从你身上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这话显然是废话,但是齐不扬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让这种交流继续下去,而不是一直沉默。
林惊雪又注视着齐不扬,她的眼神是平静的,可却又让齐不扬感觉她是在深情的凝视自己,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还深情的凝视自己,齐不扬觉得是这是错觉,是他侥幸和期盼的心理在作祟。
注视中,林惊雪嘴唇微微一动,“娶……”喉咙突然一哽,注视不动的眼睛突然微漾一下,然后又有力的正视齐不扬道;“娶她吧!”
原本应该是语气沉而有力的一句话,说出来却带着沙哑。
齐不扬早就猜到林惊雪会这么决定,可是当惊雪亲口说出来,做好心理准备的齐不扬还是心头被猛烈的捶了一下,说心痛那是肤浅的,他的心似被人从胸腔突然掏出来,然后胸腔里面空荡荡的。
齐不扬没有说话,注视着林惊雪,希望看到伤心的表情,甚至是黯然落泪,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这个女人搂在怀中,将丝毫不亚于对冰兰的爱,全部表达出来。
可是林惊雪没有,她十分平静,甚至嘴角一翘,像齐不扬露出她最珍贵难求的微笑。
寂静中,两人对视着,连呼吸都暂时停止,直到林惊雪看在拿着杯子的手在抖,她的眼神才动容的露出一丝无奈,她不忍心在这么注视着齐不扬,主动先抽离目光。
“娶她吧。”透着万分无奈又果决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