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茶楼迎来了一位新客,这很稀奇,麻将馆的生意虽是一直很火,但是老板娘每每打电话邀请的只是原来的熟客,自我来茶楼以后,那么长时间竟是一个生面孔也不见,加之一直是以替补选手的身份在麻将馆游荡,故而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期望能有新人一起来打麻将。
然而这位“新客”却是有几个月没来的老客人了,张阿姨顶着一张与年龄相比老了十多岁的脸,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搓麻将,麻将还没打完两圈,却是自己先哭了起来。这事要从半年前说起,张阿姨的儿子叫做陈里词,在本地的一家报社做一个普通的记者,有一个相恋了三年的女朋友夏钱钱。陈里词最近接到的任务是需要暗中跟踪母亲河淞江的污染和治理,除去本地的企业工厂以外,市民的很多不当行为也对母亲河造成了伤害,然而法不责众对此陈里词也表示了无奈,文化素养就摆在哪里,我能拿你怎么样?所以这真是一项很苦的差事,就算是抓到了不法的行为,就算是拍到了那么多不当的行为,可是身为一个小记者、一家媒体没有任何权利,能怎么样呢?污染嘛翻来覆去不就是那么些,年年月月都在采访都在跟踪,读者基本都要看麻木了,陈里词也想不到在这上面能有什么劲爆的题材好挖掘了。
陈里词和夏钱钱的爱巢就距离淞江不远,每天吃完饭他就塞着耳机听着音乐慢慢围着淞江溜达,溜达到恨不得能马上上演一出某某自杀未遂却因呛到江水严重中毒之类的事故。陈里词对自己疯狂的想法笑笑,随即就呆呆坐在江边,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只剩江上不知哪里反射来的一小片细碎的光芒。夏日的炎热到了夜晚依旧肆虐,江边的桦树算是市内所剩为数不多的百年树木了,高大的枝蔓遮住了附近的老小区,不见人影只听鸟鸣,隐隐竟有些置身森林之中的恍惚,一丝微风慢慢缠上身体又迅速飞走,引起江水涟漪好似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水下浮上来了。陈里词受到了惊吓,迅速逃回了家,当他窝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看着电视剧的时候,不禁嘲笑了自己的胆小,看来真是每到夜晚人的思绪都特别容易发散,情感也特别感性。然而不能否认的是江边的凉爽和那别样的刺激确是吸引了陈里词,饭后必定是要去江边逛逛的,连夏钱钱都嘲笑他提前过起了退休老年人的生活。
谁在乎呢?男人的世界本来就是简单的,而夏钱钱的生活正是陈里词所不能理解的,夏钱钱的家境不错虽是算不上富二代,但是看中的奢侈品包包、衣服、化妆品通常都是都是眼都不眨一下就拿下的,有一个漂亮的女友固然是一件特别有面子的事,但是这个漂亮的女友却经常抛你在家穿的漂漂亮亮出去玩,这就特别令陈里词不爽了。
“马上都要结婚的人了,就不能收起那些习惯,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好好待着?整天出去算怎么回事?”
“怎么啦?我一没出去勾搭男人,二没花你的钱,出去玩玩怎么啦?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我天天守着你那张死人脸吗?”
每当如此陈里词就没法反驳,只能摔了卧室的门闷到被子里躺着,听着夏钱钱踏着高跟鞋也摔门而去的声音,陈里词就在想,自己混到现在还真是没什么用,但凡自己不这么窝囊手头宽裕点,夏钱钱就绝不会对自己这么蹬鼻子上脸,越想越烦闷。陈里词干脆爬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出几瓶夏钱钱藏起来的好酒,坐在地上仰头就开始灌起来,喝了没两口,陈里词就浑身发热头晕的紧,他想了想抓着酒瓶拿一包花生米就去江边了。
夜晚的江风真是能吹散人心头的烦闷,陈里词对着江面喝酒却也能喝出几分豪迈的情怀来,为了清洁水质淞江被种上了好多的水草,每到夏季污水就促使水草疯长,白天就能看见那些长长的水草在江面下摇曳。大约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又或者是夏钱钱私藏的酒真是好酒,酒精沙场的陈里词竟然很快就觉得自己开始恍惚起来,摸摸索索摇到江边一个人对着江水傻笑,半夜时分就听见他一个人的笑声响起,笑着笑着陈里词笑不出来了,因为离他不远处的江水中慢慢浮起半个人头,汹涌而至的吐意随即就被他压了下去,人也在瞬间清醒了不少,他踉跄倒退两步,因为醉酒导致的无力让他无法第一时间离开江边。惊吓过度之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了,不是正愁没新闻么,淞江浮尸,听着就很劲爆啊!陈里词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就像那半截人头照过去,这样一照,哪里是半截人头,却是不是怎么就浮起来的一团毛绒绒的水草,在街边路灯未亮光线不清的时候乍一看可不就像人的半截头颅么。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怂了一口气,陈里词起身拎着酒瓶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进门是黑漆漆的家冷冰冰的床,陈里词突然就厌烦了这一切,厌烦了夏钱钱的夜不归宿,厌烦了自己碌碌无为的工作,真想解脱啊!可是又能怎么解脱呢?陈里词打开灯看着这小小的房间一时间觉得很是空荡荡,愣了一会神以后,直接回了卧室倒头就睡。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陈里词不是被闹钟叫醒的,是到了中午被领导的连环夺命call叫醒的,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陈里词好说歹说终于堪堪应付了这件事,而自己的年终奖金也泡汤了。
这边忍着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不适才躺了没几分钟,那厢夏钱钱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陈里词!!!”才消停了没一会,就听见了夏钱钱的高分贝尖叫,“你竟然喝了我的酒!!!你.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酒?你..你喝了多少?”
夏钱钱撞开了卧室的门,一把掀开了被子,使劲拍着陈里词的脸,让他清醒过来和她说话。
“你特么烦不烦?”
被骚扰到极致的陈里词站起来很用力的推了一把夏钱钱,猝不及防的夏钱钱就撞到了身后的衣柜,推完也不去看夏钱钱转身又倒向了床上并蒙上了被子。夏钱钱就蜷缩在衣柜前面,剧烈的疼痛暂时让她失去了行动能力,而面前男人的行为更是在她心上捅了刀子,里里外外痛的让她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冲花了妆容,缓了一会还是站起来对着床上的隆起嘲笑道。
“这酒你他么也别乱喝了,你知道这酒多贵吗?就凭你的那点小工资,还上半年也还不完,以后别乱动我的酒。”说完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卧室,临走收拾了几件衣服,带走了几瓶酒,带不走的也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