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崩了？”
秦阳身躯一颤，露出惊诧的表情。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苦涩道：“朕这一生只有皇后诞下一双儿女，太子也算勤勉好学，胸怀仁慈之心，治国之道，没想到被刺客偷袭，重伤不愈，朕只剩下昭阳一个公主了。”
“前些阵子忠武候之子方天郎与俞中书生死擂台，想必你也知道，现如今天武国的两个中流砥柱，相互交恶，致使朝野动荡，再加上北方前线失守，内忧外患，天武国已经危在旦夕！”
“可悲朕作为一代帝王，竟要成那遗臭万年的亡国之君。”
皇帝幽幽长叹，表情失落，不过很快收拾心情，重新恢复平静的样子。
秦阳心中微动，已经有所猜测，不由看向一旁嘤嘤啜泣的昭阳公主。
“整个天武国，朕真正信任的人，不多不少，唯你父亲秦儒一个。”正当秦阳沉吟间，皇帝又开口道：“朕已经失去了太子，昭阳公主，便是朕唯一的血脉。”
“秦阳，一个月前你调戏昭阳，罪无可恕，朕不但没有怪罪，并且下旨将公主许配给你，现如今是你报恩的时候了。”皇帝一步走到秦阳面前，目光灼灼，一股强势的威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先天修士！？
秦阳大惊失色，他万没想到，皇帝也是一位先天修士，这股威势充满庄严凶威，区别于他遇到过任何一位先天修士。
无论是秦儒，还是那位偷袭他的刺客，虽然给他同样巨大的威压，却绝对没有这种让人臣服的气势。
帝王之气。
“秦阳接旨！”皇帝忽然一阵爆喝，让秦阳不由的双膝一弯。
正要跪在地上，他的胸膛内燃起一股熊熊烈火，灼烧灵魂与血肉，莫名的力量流转，硬生生将他的身躯挺了过来。
脚底下啪啪脆响，石板碎裂，皇帝目光微凛，瞬息恢复庄严神态。
“阳儿，还不跪下接旨！”秦儒大惊，连忙沉喝。
秦阳却满脸凝重，铿锵不屈，坚定道：“爹，我敬陛下，却不能屈身，修武之人，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血亲，我的脊骨不容卑微。”
“好，好，好一句脊骨不容卑微。”皇帝不怒反笑，道：“原本将昭君许配给你，朕心里有些不愿，如今看来，倒是朕走眼了。”
“修武之人，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血亲，秦阳，你站着接旨。”
秦儒似乎也想到些什么，便不再说话，双拳紧攥，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朕今日敕封你为天武侯，护佑昭阳公主，并连夜带着公主，前往风尘谷，你可愿意？”
皇帝一席话，让秦阳怔住了。
天武国以天武二字立国，自古以来，封过护国候，忠武侯，孝天候，威武侯，偏偏就没封过天武侯。
天武，是国之脊骨。
“父王，我不……！”连昭阳公主也神色大变，张了张嘴，却被皇帝挥手打断。
“秦阳，如果天武国不破，昔日你归来，我赐你周姓，立太子。”皇帝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秦阳脸色一变，他知道这道旨意决不能违背，一则正如皇帝所说，昭阳公主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守护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二则秦儒是一个忠君之人，他不愿意违背父亲的意愿。
“这个道旨我可以接下，但有一点还望答应。”秦阳沉声道。
“何事？”皇帝微微皱眉。
“无论以后我能否归来，我秦阳，只会是秦阳。”秦阳稽首道。
皇帝一愣，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这相当于变相告诉自己，他不愿意做太子了？
“果然！”秦阳心中一凛，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自古帝王喜怒无常，更不用说他当着面拒绝皇帝的旨意了，但他体内流淌的太古神血，不容许丝毫亵渎。
哪怕，一国之君。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秦儒也是悬着一颗心脏，呼吸显得急促起来。
良久，皇帝才幽幽长叹道：“告诉朕，为什么？莫不成我偌大的天武国，根本不被你放在眼里？”
秦阳稽首，凝重道：“正如我所说，我的脊骨不容亵渎。”
皇帝震怒，一股凛冽的气机，瞬息压在秦阳的身上。
咔嚓一声！
地板碎裂，秦阳双膝之下，已然没入土里。
“秦阳，你果然好大的胆子。”皇帝冷冷道。
“陛下，请听我一言。”秦阳固执道。
皇帝脸色沉凝，许久才一挥衣袖，示意他说下去。
秦阳昂然道：“我可以护送公主前往风尘谷，确保她毫发无损，但我有我的坚持，正如陛下明知天武国危在旦夕，留下来只有一死，可你依旧会留下来，不，是必须留下来，这是陛下的坚持。”
皇帝脸色一变，挑了挑眉。
“因为你是天武国的皇帝，是天武国的君，任何人都可以走，唯独你不行，也不能，因为你要做完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情。”
“而我父亲……！”秦阳手指一攥，颤着声道：“陛下是君，我父亲是臣，他是护国候，国若存他存，国若灭他死。”
秦儒猛地一颤，眼眶中泛着莹光。
“作为儿子，我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让我爹留下来，因为这是九死一生的路，但我却绝不会劝他，不仅是我，我娘，我大哥，二姐，如果知道了，也绝不会劝他，这是他的坚持。”
“陛下要用命来成就帝王之路，我父亲也要用命来成就为臣之路，而我秦阳姓秦，流着秦家的血，我的骨不容卑微，我的血不容亵渎，这……就是我的坚持。”
说完这番话，秦阳的嗓子几乎沙哑。
他知道，谈论帝王是大不敬，更不用他一口一个灭国，一口一个九死一生，这几乎是触动了皇帝的逆鳞。
可即便知道如此，他也不得不说，因为这同样是他的坚持，太古神脉的后裔。
书房内一片死寂，唯有阵阵急喘的呼吸声，让人惴惴不安，秦阳与皇帝目光相对，毫无惧意，身体却几乎侵泡在水中，湿漉漉的滴答。
“好一个为君之坚持，为臣之坚持，秦儒，没想到这偌大的天武国，最懂你我的，竟然是你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