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红鹤来人不在
昏沉沉睡了两日，童不鱼在一颠一颠的驴背上醒来。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楚两旁的景物后，童不鱼赶紧叫停了童诡。
“小老爷，你醒了！”
“童诡，这是哪？子大叔和李前辈呢？”
童不鱼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童诡应答，便知道事情不对。连忙从驴背上跳下来。扯过长脸驴头对着自己，又问了一遍。
童诡低下头，挑着童不鱼能接受的词慢吞吞道：“小老爷容禀，两天前你与子大叔在孤楼谈话，后来子大叔一个人下来，让我去上面带你离开边城。临行时，还让小六剑主挑了孤楼三千孤本让咱们带上，喏，都在我背上的乾坤袋中。”
童诡说完，大眼睛滴溜乱转，看童不鱼还盯着自己，叹口气，又说道：“小六剑主跟那城主交手几十回合，受了些伤败下阵来。后来子大叔迎了上去，再后来咱们就偷偷离开了边城，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走，咱们回去看看！”童不鱼有些担心，子大叔受伤严重，又渡了半身法力给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小老爷，万万使不得，临走前子大叔和李前辈叮嘱了好几遍不让咱回去。”驴子大头一摇，死活不掉头。
“你啊！”
童不鱼还要说服童诡，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黑云向这边飞来。
嗯？是那偷袭子大叔的混蛋。
童不鱼一见云头上的仇人，双拳攥得咯咯响。
童诡只觉得这飞来之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青皮，往哪跑？”云头之人大喝一声，按下云头拦住了童不鱼和童诡。
“你知道我的诨名？莫非你来自酆都？”童诡非常吃惊。
“哼，吃里扒外的变节奴才。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认不出？”崇明狠狠瞪了童诡一眼。
“你，你是柳十三？”
“不是我还能是谁？好你个青皮，竟然跟一个人类混在一起，看来是丢下了柳家在阳翟城的任务，你该当下油锅！”似乎觉得吃定了这书生和青皮鬼，崇明的话竟然多了起来。
“童诡，他是柳家人？”童不鱼诧异地问道。
童诡听到童不鱼问话，稳定一下情绪，尽量保持声调不走样：“小老爷，他是柳家年轻一辈排行十三的人物，应该是才修到地仙没几年，小的刚去鬼女岭当差时，他还是半仙强者，只是那时候已经一脚迈了过去。”
“嗯？你是何人？”崇明曾在汗牛斋前见过童不鱼，只是这书生模样的小子修为比青皮还低，自然没放在心上。现在多此一问，自然是看出了青皮的态度，这小子有点不一般。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子大叔和李前辈如何了？”
“如何？子不学那老混蛋抽了风一般不要命，烧了自己和汗牛斋，这会儿怕是到了阴曹地府，我柳家人正在那边等着收拾他。李风雨那狗东西倒是被子不学临死前救了下来，只受了重伤跑走了。不过他是逃不出柳七手心的！”崇明摸了摸一直垂着的右臂，恶狠狠说道。
“柳七也来了？”童不鱼音调突然拔高，眼睛满是恐惧。
“柳七很厉害？”
“小老爷，柳七多年前便是一品地仙强者。”
“青皮记性不赖，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柳七便是边城城主。”
嘶！
“那城主是柳家之人，如何能够蒙蔽朝廷做得一城之主？”
“青皮难道没跟你说过鬼上身？”
“小老爷，他们就跟小的一样附了身，只是他们霸占了人身，我看以柳七的性格，怕是边城城主没少遭罪。”
“青皮说的不错，我看你这小老爷皮相资质不错，我可以考虑一下！”
“小老爷，快跑！”童诡驴身突然人立，四蹄化爪，迎风长到七丈高，朝着崇明扑去。
“童诡，一起干翻他！”童不鱼心里清楚这柳十三追来的目的是为了夺取秘匙，不杀了柳十三势必会遭遇没完没了的追杀。于是心一横，突然冲出，一根梅花杖舞出剑招，直刺崇明眉心。
“不知死活！”崇明大骂一声，打出两掌，法力凝聚成道道鬼影扑向童不鱼和童诡。
……
离大宋国五千里外的某一县城，小城里来了三个美如天仙的姑娘轰动了两天，这客栈楼下坐着一群等着一睹芳颜的痴情汉子。
楼上，三女闹成一团。
来烟喜滋滋地端着从玉无香手里抢过来的信一边逃跑一边大声朗读：“无香贤侄女，近来可好？老夫五天前救下一个少年一个驴子，你猜那少年是谁？”来烟读到这轻碎一口，一脸嫌弃的表情道：“这子大叔就喜欢把咱们当笨蛋看，那么明显还用得着猜？”
“来烟，快给我！”玉无香伸手要去抢，来烟又把信丢给凤仙，凤仙赶紧读道：“这小子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童不鱼，哈哈，老子终于等到他了！”读完凤仙还有模有样地学着子掌柜的捋胡须的样子，只是那葱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嘴唇与下颌，带出无限风情。
“凤仙姐姐你也不学好！”玉无香又去凤仙手里抢夺。
却是来烟接住凤仙回抛过来的信，接着读起来：“按你的吩咐，我留下这小子学妖文，堂堂斗宫王老大的妹妹看中的人若是连斗大的妖文都不识，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来烟还要再读，却被玉无香跑来抱住，直挠她的痒处，惹得来烟一阵呵呵笑声，凤仙赶忙过来抓无香的手，三女扭在一起，来烟躲开了魔爪继续念道：“这小子笨的要命，总也念不准，老夫可不是故意教训他，都是为了你好，我罚他重读重抄。不过这小子写得字真不赖，那草书更上一层楼。”
读到这里，来烟气呼呼地把信推到玉无香手里，撇着嘴说道：“不读了，你自己看吧，童大哥也是变态，三五天就学会了一半的妖文，那子老头还说笨，让本姑娘怎么活！”
这时凤仙也松开了玉无香，掩着嘴笑道：“我们的来烟妹妹也很不错啊，五天记下了一百零七个妖文呢！”这来烟最不爱学习妖文，曾经被家里关在小黑屋里，才不情不愿地记下几个，却没想成为了大家的笑谈，后来认真起来，又用了大半个月便学会了剩下的妖文，这在妖族也算成绩不错，一度让家里人喜出望外。可是不管结果多震撼，大家每每谈到此事偏偏捡前一段说。
“好啊，凤仙姐姐你又来取笑我，看我回到斗宫不找王点哥哥算账！”
“小丫头，你讨打不是？”凤仙脸一红又和来烟闹在一起。
玉无香难得安静下来，继续读着信，信上说道童不鱼爬上屋顶就着月亮喝了几回酒，又跟小六剑主那老小子换来几本书。读到童不鱼睡梦中喊了几百遍她的名字时，无香欺霜赛雪的脸蛋微红，低低骂了一句“老混蛋没个正经，小混蛋没个良心”。又痴痴地看了起来，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沉思。
一封两千余字的书信，玉无香足足读了一个上午。
下午的时光又都浪费在回信上，给子老头的倒好写，无非是威胁加撒娇，这招对子老头特别好使，谁叫老头表面跟无香不对付，心里却把无香当成半个女儿看。
给童不鱼的信才是难写，无香伏在案前是写了钩，钩了抹，最后撕了重写，如此反复。直到夕阳西下，才凑上短短百余字。
冲着窗外打个口哨，扑棱棱飞进来一只红羽大鹤。无香将两封信折好，牢牢捆在鹤腿上，轻拍红鹤的长颈，告诉它去找汗牛斋的子大叔。红鹤低鸣一声，展翅飞走。
当十天之后红鹤再次飞到汗牛斋上空时，只盘旋三圈鹤唳九声，又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因为汗牛斋已经一片焦黑，孤楼塌，榕树倒，汗牛斋人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