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闲心思管那个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已经灰蒙蒙的天色,俞孟跳出湖面往家里赶去,这个时间再不回家爷爷该担心了。
就在此时,他刚刚见到的黑衣人像鬼魅一样一闪而过冲进他的茅舍。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俞柘听到不寻常的风声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清明一闪而过,坐了起来。
“俞老哥,好久不见”黑衣人在俞柘居室的门口站定,没有再往前走,言语中也没了刚才那份孤傲,甚至还有些谦卑。
“你来干什么”俞柘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与厌倦,他还是坐在床上。门外沉默良久,“俞兄,那件事,你还是不肯放手吗?”俞柘淡笑,“琉璃,如果会放手,我又何必等到如今”向门外瞟了一眼,俞柘继续,“如果你就是为了说这个而来的,那么请回吧。”
“你就能忍受住这蚀骨的平凡?就这么结束这一生?”门外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让那摘星帝国不懂事的皇帝凌驾于你之上!想想当年的事,你对他恪守臣子之道,可他呢。他凭什么!”深吸了两口气,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下,“你那孙子,我刚刚见了”
俞柘抬起头来,眼神突然凌厉直盯前方,“你要怎样?”黑衣人苦笑,“你在此,我能怎么样?只是没想到你除了一些基本的轻功身法之外,半点战决也没教他。”俞柘感觉自己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了,语气缓和下来,摇了摇头,“他的轻功不是我教的,那是他自己的机缘。我是想让他一世平凡的。”
黑衣人冷笑,“平凡?那小皇帝会让你俞家的人平凡?如果可能,他一定会再来征调俞孟入伍的,他是战魂血统的最后两个人之一,到了那时,除非你肯放弃执念与帝国为敌。不然俞孟的下场和他爹一样!”
一股狂风席卷而出,俞柘门框上整个破旧的门板都被拍了下来,横飞出去。黑衣人后退半步,一掌拍在门板上,本已接近腐朽的门板在两股大力之间瞬间化为虚无。黑衣人甚至来不及躲闪,门后的俞柘像一道电光一样蹿出,一把抓住刚刚云淡风清的黑衣人,狠狠地惯在院子中间的石板上,未经打磨的巨石轰的粉碎,化作万千碎屑崩撒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停手,俞柘单手掐住黑衣人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再也不复平日里的行将木就,眼中怒火涌动,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此刻的黑衣人已经变得灰头土脸,却出奇的没有受伤,喉咙处的肌肉略扭动,黑衣人轻飘飘的挣脱了俞柘的束缚,落在了地上淡笑道:“十数年不见,俞兄战力果然还是退步了不开封印,你也只是一个老人而已,”俞柘没有说话,挥了挥手,院中所有的碎石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崩为虚无。“既然你自觉已经超过了我,自可以去破开我的封印,那里面的上古结界是不具备防御力的,你还来这作甚?”
黑衣男子哑然,转移话题“俞兄,我们打上一个赌如何?”俞柘转身进屋,“你没资格和我赌”看着俞柘的背影,黑衣男子淡笑,“七年之后,我欲与俞兄一战,若我胜了,俞兄帮我打开你的封印。若俞兄胜了,小皇帝那边,我帮俞兄料理。”说罢男子收手,微笑站立,这个赌注,他不信俞柘不动心如果说年迈的俞柘还有什么在乎的话,那就只有他孙子的性命了。俞柘的头渐渐偏了回来,沉默良久“不要伤了陛下”琉璃大笑,“那是自然”说罢甩袖转身,“七年后的今日,你我琉璃落云峰见。”
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消失在夜幕中。俞柘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静思了很久,眼中似有挣扎,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断。脚尖轻轻点过地面,转身进了里屋,原本放着石台的地面悄无声息的裂开,下方的东西若隐若现。
当俞孟冲进家时简直是像是见到鬼一样,整个院子一片狼藉。根本来不及考虑其他的,直接冲进爷爷的卧室看看他怎么样了。轻轻的趴在爷爷身边听了好久,好在没事,爷爷呼吸均匀,还在睡梦之中。看来他并不知道院子里发生的事了,想必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家里来了贼,俞孟可以确信的事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个贼把院子里的石台和爷爷的门卸下来搬走了。很重不说,还实在不值什么钱,只是今夜自己又有事干了。
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尽量轻声的把自己的门卸了下来,装在了爷爷的门框上,试了试,还能关上。俞孟轻声的合上了爷爷的门,拎着一把斧头飞奔了出去。卧室里,俞柘睁开假寐的双眼,深叹了一口气,浑浊的老泪划过满是皱纹的脸,“孟儿,只要爷爷在,就没人可以伤害你。即便陛下,也不行。”
山里,俞孟瘦小的身躯扛着一把和身材不成比例的斧头对一棵大树卖力的砍着,《逍遥决》虽然主修的是轻功,但几年下来俞孟也有了不浅的内功造诣,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前世,但砍下一棵树却是足够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有多强”俞孟暗暗感叹,用斧头不停地加工着巨木“在这种小山村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概花了足有四个时辰,抬头看了看,天都快亮了,俞孟准备的门板终于搞定。把门板扛在背上,俞孟运起轻功飞奔回家。自从《逍遥决》修炼到第四层之后,他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照这样下去,俞孟有把握在十五岁之前恢复前世的修为,那时就可以出去看看了吧,俞孟暗暗盘算。
小心翼翼的把门板给自己装上,俞孟看了看已经微微泛白的东方,知道马上天就要亮了。赶紧跑到柴房掏了半碗米开始煮饭。
炊烟渐渐升起,俞孟哼着小曲搅拌着锅里的粥,一夜终于把事情都搞定了,不会让爷爷担心,只是下次自己再也不能这么出去了,太危险了。“爷爷,吃饭啦”俞孟轻轻的敲了敲爷爷屋里的门,屋里的老人被叫醒,咳嗽声再次响起,还是俞柘那苍老的声音,“好,就来。”
俞柘推开房门,依旧颤巍巍的往外走,看着空空如野的院子,满是皱纹的脸突然一愣;“孟儿,院子里歇脚的石台呢”
俞孟傻眼,怪不得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石台?什么石台?咱们有石台吗?爷爷吃饭吧。”俞孟扶着爷爷往饭桌走去,背地里不停地做鬼脸捶打自己的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俞柘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又开始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