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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妄

吟觞眉头一皱,挥手向车厢四角各丢出一颗光华流转的五色珠子,双手连掐数诀,整个马车一瞬间全部笼罩在乳白色色光罩之中。拉车的黑马长嘶一声,身上的黑色像掉漆了一样簌簌地向下落,露出了纯白色的皮毛。抖了抖前鬃,两胁间生出五色的羽翼,直到平伸的羽翼略长于马身,前蹄一扬,后蹄一蹬,振翅飞上了云中。

看到防御全开,压在身上的那股裹挟着热浪充满着杀气的威势被云车隔绝在外,吟觞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立即扶起被气浪冲飞的清磊,取出一颗丹药,两指一捏,化为粉末合着灵气击入他的各大穴位。丹粉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修复着他的身体,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渐渐好转。没有多等,依样将丹粉洒向被震晕的清勉游晴,来不及再换一口气,一股强大的气息,挟着热浪,已距云车不远。吟觞左手一挥,一面晶镜出现在车厢前部。镜中浮现出一个面相粗野的中年男子,脚下踏着风火轮一样的法宝破空飞至。

这么明显的标志,吟觞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登时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却提的更紧了。当下朗声道:“原来是幻螮宗秦前辈,晚辈长空派周吟觞,见过前辈。”

“长空派,周吟觞?”那秦前辈重复着吟觞的自称,忽的双眼一瞪,大喝道:“管你是谁,杀我徒儿,老夫今日若不将你灭杀于此,难解我心头大恨!”

周吟觞肃然:“前辈明鉴,吟觞三日之前还在云聚山除魔卫道,为处理陨落同门的后事方才来此。并未与前辈门下哪位道兄有所冲突,更何来杀害之说,请前辈明察,勿听小人挑拨,坏了两宗交情。”

那秦前辈哼了一声,又大喊道:“花言巧语,你要是心中没鬼,干嘛一见我就躲在这龟壳里?小、人、挑、唆,我这寻香蝶什么时候倒成了人?追魂香分明是从你这龟壳里传出来的,别告诉我是里面没断奶的小娃娃干的!”一只幽蓝色的凤尾蝶出现在秦前辈的左耳边上,触角指向云车,画面十分喜感,可周吟觞却一下也笑不出来。

他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原来是这传闻中的追魂香、寻香蝶,可是据说这追魂香在种香者陨落前一霎一丈之内的活物均会沾有此香,经月不散。您也知云聚战斗惨烈,或是那位道兄陨落前曾与吟觞同地作战,也未可知。吟觞也曾与幻螮宗同道并肩作战,不知前辈说的是哪位道兄?”

“哼,小子,你都可以转投儒门了。”那秦前辈嗤了一声:“不过任你舌灿莲花,本君一字不信!我徒儿结婴游历,又怎会去云聚战场!闲话少说,纳命来!”说罢,两手一搓,自掌心里迸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火球,像极了初级法术的小火球术可是,深知秦前辈来历的周吟觞哪敢轻视。这秦前辈也算得上修真界的一个传奇了:他本名秦重,原是世俗武林高手,白手起家建立一大武林宗派,五十岁时被亲信背叛,重伤险死,奔逃之中机缘巧合误闯幻螮宗护山大阵,被守山弟子救下。却发现是极为罕见的火灵体,虽年过半百,精元损耗极大,就凭这火灵体,潜修百年,也是一个现成的金丹修士,因而被前任掌门收入门中。当时没有人认为在损失那么多精元之后可以结婴成功。没成想真被他凭着一股拗劲破开壁垒拼到了元婴期,坐享五百载寿命,有移山倒海之能。据说因为不适合修行幻螮宗本宗功法,专研火球一术,已臻化境。生生将火球演化出万种变化,皆威力强悍。斗法之中,若只把它当做普通火球,那下场,绝对不会美妙。

思绪万千,只是一瞬。周吟觞忙用手指飞快结印,控制云车向另一侧闪去。秦重两指一勾,火球方向瞬间变化,直向云车击去。周吟觞大骇,再次结印,可云车还未来得及闪动,火球已然撞在了乳白色的光罩之上。刹那间激起一圈巨大的气浪,以云车为中心向外碾压。周围原本散乱的云朵荡然无存,却在数十丈外围起一圈厚实的云墙。云车的防护罩急速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云墙之内,秦重刚要露出轻蔑的笑容,可笑容还未到嘴角,就生生僵住了。在防护罩濒临溃散之际,车前的白马发出一段古怪的嘶鸣,云车的防护罩诡异的恢复了正常。

“高阶法宝!”秦重咬牙切齿。高阶法宝,自己也不过只有数件,还是除了脚下自身孕养的“风火轮”之外,其他都没有什么用的那种。更何况那飞马似乎是可以操纵云车,像是器灵一般。有器灵的法宝那可就是灵宝了。灵宝,那都是一流大派传承、镇派之物,绝非自己这个再无前途的元初修士可以染指的。是的,再无前途。他拼力结婴成功,外人以为是运气、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可他自己知道,全是靠了那个精元献祭的秘术。也更是由于那个秘术,将他所剩无多的精元几乎耗尽。结婴塑体,本该是脱胎换骨,返老还童。就算是那些不看重皮相,不变外表的人,内里也会十分“年轻”,所以到了元婴期,只要不死,身体就不会衰弱,可是他现在就可以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老去,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流逝。更可怕的是,由于是由外力凝婴,他的元婴根本无法离体!元婴无法离体的元婴修士,除了寿命和法力,比金丹修士有好到那里去?不,还不如那些金丹修士,因为神魂锁在元婴之中,他甚至连夺舍都做不到。而那个比他还大了一岁的师兄,就因为好运的早早入门,在自己拼尽全力的时候,他轻而易举的成丹、结婴,一路顺畅的进入元中,现在还一副青年样貌。凭什么,资质、悟性、毅力都远胜于他的自己,就要落到这个下场!所以自小就把自己仅存的不知几世的曾外孙接到身边,收他为徒,悉心教导,竭尽所能提供最好的资源。希望他能代替自己走向最高处,让所有人臣服。可惜他的资质不比自己,纵自己能助他结丹,要想走到巅峰,元婴之路到底要自己走。他已经将近金丹圆满,只要心境过了,回来闭个关就能着手结婴。可是却得知他半路夭折,让他怎能平静得下来!

一路随着寻香蝶追到这儿,本就怀着宁可错杀的心思,更何况,这个小辈——周吟觞,是那个停云剑君顾停云的徒弟!那个所有天才的噩梦,顾停云!身为剑修,却比法修的修炼速度还要快。比自己小了一百多岁,那个自己结丹时刚刚入道的小辈,自己结婴同一天进阶元中的同辈,现在已经元婴后期算得上前辈的顾停云!若说对于师兄只是觉得上天不公,更多的还是不屑。对于顾停云,只剩下绝望!

还有这小子!要不是他突然进阶金丹后期名扬乾元,让徒弟面临自己当年面对顾停云的尴尬,徒弟又怎会急于突破,外出游历,而今身死道消!秦重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周吟觞在秦重喊出“高阶法宝”这四个字后,,无奈苦笑,他在想什么!没听说过在乾元宁可和丹修比富,不要和剑修比穷的话么。青岚峰虽然受门派供养,无奈剑修本身就是烧钱的。尤其是金丹以后,一有点宝贝就填了本命飞剑这个无底洞了,哪能把高阶法宝用在赶路上。这次若不是要接明睿师弟的女儿,才不会用师傅的云车。刚想继续躲避接下来的攻击,却发现秦重愣在了原地,一副入了魔障的样子。不会吧,就算是一件高阶法宝也不应该把人刺激疯吧?难道他比剑修还穷?连师父在除了本命飞剑之外也有一,两件的,吧?不确定自己师傅与没有卖掉那些用不着的东西换材料······

周吟觞一边想着,也没耽误他控制着云车在不惊动秦重的前提下逃离。移出没多远,看着晶镜中传来秦重吐血的画面,,心下一凌,果然,下一息,双眼通红的秦重手上重重结印,一张火网向云车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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