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一直有些痛苦的缩在车里捂着自己的额头,真的快到家门口了,忙着坐好,还把一旁摆着的礼帽拿到手里,戴在了头上挡住了额上已红肿的伤处,嘴角还故意勾起,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车门被拉开时,阿生边钻出来边对正打量着他的女人亲热的叫着:“唉呀,今天真是不顺啊。阿仪,我要先泡个澡才有心情跟你说说今天的事。顺子,我的泡澡水准备好了吧?英姐,帮阿仪把我要吃的摆上来。等我下楼来,就跟你们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阿仪在他身后不冷不热的说:“阿生,今天刚刚开始,还没天亮呢,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吗?”
阿生有些无奈的停住脚步回头看身后的女子:“阿仪,你别这样子,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阿仪走近他,盯着他的帽子看着,而后咬着牙说:“开始爱好也不一样了,喜欢戴帽子了?你说,你怎么从认识向寒川后就开始不一样了呢?你说,阿仪要不要做些什么来弄明白啊?”
阿生不由急了,忙摘了帽子,把额头往阿仪面前伸:“你看,你看,我出门时没看前面,在门框上把这里撞破了皮,多丢人的事,我捂一捂怎么了?非让我揭自己的短不可,你就是这么疼我的?等会有人笑话我,你怎么安抚我?”
阿仪推开阿生的脑门,往屋里走:“你啊,回家的时辰越来越晚,还让吴京帮你布这么危险的局,我能不担心吗?如果真有有心人混到了这个局里,怎么办?你就不让人安心吧~!”
阿生忙着嘻皮笑脸的跟着阿仪往里走,忙从她身后扯住她的衣袖:“阿仪,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还不是想让杜月笙能看到我在码头混得艰难,不那么盯着我。我还想要黄老三手里的地盘,把我的开销能从码头赚回来。如果人间天堂不再营生,大伙的开支会越来越紧张,干爹留下的老底再动的话,我真的可以马上以死谢罪了。”
阿仪听他说的如此沮丧,不由回头看他,伸手抚他的脸冲他轻叹:“傻孩子,你阿仪是个摆设?这些让你操心?相信我,只要你乖乖的,钱财方面根本就不在话下,虽然现在的天下不太平。”
阿生轻笑着回看阿仪。阿仪的身段很柔美,手指纤细,看似柔弱无骨,你触碰才能感到它的力量和那一串不起眼的茧点。阿仪笑时像个羞涩的小姑娘,但皱起眉头后,她的眼里会闪着寒光,直逼人的心底。阿生其实很怕阿仪,但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她说,总会想法惹她高兴让她释怀。
阿生任阿仪帮他清洗伤口,敷上药粉,眼光很随意的闭着,直到阿仪住了手,他便顺势倒在阿仪肩头。
阿仪无奈的推他的头:“起来了,不泡澡了?不吃东西了?”
阿生耍赖的轻哼:“我困死了,让我靠会儿,就去泡澡。不然等会在水里一定会睡着的。”
阿仪只好边顺他的头发,任他胡缠。
阿生睡了半个时辰才睁眼看阿仪,阿仪却不理他,只顾着闭着自己的眼睛想心事。
阿生抬起身子把阿仪搂到怀里:“阿仪,你看,你的皱纹又多了。下次不要等我,不要熬夜。我长大了,不是那个小孩子了,你该由我来保护才是了。”
阿仪睁眼看他,眼里闪着笑意:“好吧,我信你最后一次。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接近向寒川?还有,你为什么要搅到人家的家事里去?你不会也看上了殷明珠吧?”
阿生把脸靠近阿仪,轻笑,而后吻她的脸颊后才退开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母亲,我做什么都不会瞒你,更何况是给你寻儿媳妇。这种事我会瞒你?上海滩,我们来的年数也不短了,但我只喜欢向寒川这个人,从第一次在码头看他下船开始我就想跟这个人结交朋友。第二次在南京路附近碰到他时,我正跟几个混混闹着玩儿,就故意把他的钱包抢了,然后再被别人抢了,然后再缠着他给我买吃的。哈哈,阿仪,你不会明白,一个满目沧桑心藏仁慈的人,在耍一些坏手段时,你说他的心境会是怎么样的?不是善恶颠覆不是心底暗喜,而是坦坦荡荡。那时,我就想,这个人,我结交定了。”
阿仪轻拍阿生的脸:“知道了,不过,他现在正在把阿公和宝叔他们收服。野心可不小啊。”
阿生边起身边理着衣襟:“我问过大哥,他说,这两个人曾是英雄,不该如此终老,他想尽点绵薄之力。正好,替我们省了一大笔钱呢。我也问过阿公和宝叔,他们说,大哥多年照顾,习惯了。阿仪,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找他们了。他们老了,这样子最好。把他们的底案送到他们自己手里,随便怎么处理吧。”
阿仪瞪着上楼的阿生:“你倒是大方,当年我把他们救到上海,费了多少力,你知道吗?你干爹为你准备的真正宝贝被你这样零零碎碎的散去,才是真的令人担忧。”
阿生回头冲她乐:“好母亲,我知道了。”
阿仪一时气得无言,只好任他消失在楼梯拐角。这个孩子从两岁起就跟在了她的身边,一直惹人怜惜,但近些年却古怪起来,可能是不该让他独自去北平一趟的原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