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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7 (2)

第三部7 (2)

“快回去!”尼科尔向司机喊道。就在她喊的时候,她看见他在水下失去平衡,不禁轻轻惊叫起来。但是他再次露出水面,躺在水上,像个呼救者一样游动着。快艇似乎永远也到不了他身边似的,但是船终于到了他身边时,尼科尔看见迪克疲惫不堪地浮在水面上,面部表情十分漠然,似乎与水面和天空溶为一体了。她的惊慌突然变成蔑视。

“我们帮你上来,大夫……抓住他的脚……好啦……大家一齐使劲……”

迪克气喘吁吁坐在那儿,什么也不看。

“我早知道你不该尝试的。”尼科尔不禁说道。

“他前两次已经试得不错了。”墨西哥人说。

“干了件蠢事。”尼科尔一口咬定说。罗斯玛丽十分明智,什么也没说。

过了片刻,迪克呼吸平静了一些,气喘吁吁地说,“我连个纸糊的娃娃也背不起来啦。”

大家爆发出的一阵大笑使他失败后的紧张情绪松弛下来。迪克在码头下船的时候,大家都十分留意迪克,但是尼科尔却感到恼火,他现在干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恼火。

迪克到餐饮部去喝酒,尼科尔和罗斯玛丽坐在一只大伞下乘凉。他很快为她们送来了雪利酒。

“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就是跟你们在一起喝的,”罗斯玛丽说。说完她又满怀激情地补充说:“啊,我真高兴见到你们,而且了解你们都好。我曾经担心过……”她的话中断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或许你们可能有事呢。”

“你听说我身体变糟了?”

“噢,没有。我只是……听说你发生了变化。我很高兴亲眼看到那并不是真的。”

“是真的,”迪克与她们坐在一起,回答道,“这种变化早已开始,只是刚开始并不明显。本质已经崩溃后,表面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你在里维埃拉行医吗?”罗斯玛丽急忙问道。

“这儿可能不缺乏病人,”他朝那些在金色的沙滩上跑来跑去的人们扬了扬头说道。“了不起的人选。注意到我们的老朋友艾布拉姆斯了,为玛丽?诺思这个王后扮演女公爵。别嫉妒——想想艾布拉姆斯太太是怎么手足并用从里兹饭店的后楼梯爬上去的,想想她吸了多少地毯上的尘土吧。”

罗斯玛丽打断了他:“那真的是玛丽?诺思吗?”她指的是那个朝他们这边溜达过来的女人,那女人身后跟着一小群人,那些人的模样仿佛习惯于被别人盯着看。等他们走到十英尺以外的地方后,玛丽眨巴着眼睛朝戴弗夫妇脑袋上方扫视了一眼,这种不幸的目光让被注意的人看出,他们已经被观察了有些时间,却不会受到理睬,戴弗和罗斯玛丽?霍伊特一辈子都不会允许自己用这种目光敌视任何人。玛丽发现是罗斯玛丽,改变了自己的主意,走上前来,迪克觉得十分好笑。她用热情的口吻对尼科尔讲话,然后面孔漠然地朝迪克点了点头,仿佛他患有传染病似的,他却用带有讽刺的尊敬朝她鞠躬致敬,她呢,这时正在与罗斯玛丽打招呼。

“我听说你们在这儿。要呆多久?”

“明天走。”罗斯玛丽回答道。

她也看出玛丽从戴弗夫妇身边径直走过来与她交谈,于是,一种责任感使她也保持了同样的不热心态度。她表示说,今晚抱歉不能与她共进晚餐。

玛丽转向尼科尔,她的态度中夹杂着爱怜和同情。

“孩子们好吗?”她问道。

正在这时,孩子们跑上前来,尼科尔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发布自己的答复:她不准女教师带他们游泳。

“不行,”迪克替她回答道,“必须照小姐的话去做。”

尼科尔同意说,必须支持大家认可的权威,也否定了他们的要求。玛丽装出安妮塔?露丝(美国女小说家(1893.4.26--1981.8.18),好莱坞电影剧本作家。——译注。)笔下的女英雄态度,仿佛她除了对付既成事实之外,连一只卷毛狗也不忍心惊动。这时她便对迪克表示反感,仿佛他犯了一桩最臭名昭著的欺侮罪。迪克被她的表演惹得厌倦至极,便用讥刺的口吻淡然问道:

“你的孩子们好吗?他们的姑姑们好吗?”

玛丽没有回答,用手同情地摸了摸拉尼尔的头,然后离他们而去。她走后迪克说:“我正在想对付她的那段时间。”

“我喜欢她。”尼科尔说。

迪克的辛辣口吻让罗斯玛丽感到吃惊,因为她向来认为他一切都能谅解,一切都能理解的。她突然回忆起别人关于他的说法。那是在船上与一个女人进行的谈话,那人是美国政府的人员,是个欧洲化了的美国人,人们很难判断她到底属于那个国家,至少说不出是哪个大国的,不过也许可以看出是属于公民同出一源的某个巴尔干国家。她提到那个无所不在的名字贝贝?沃伦,还评论说,贝贝的妹妹屈身下嫁了一个不务正业的医生。“哪儿都不会要他,”那个女人这么说。

这个说法让罗斯玛丽感到不安,不过,她无法将戴弗一家的生活与这种意义联系在一起,然而她听到的却是公众一致对他们不利的看法。“哪儿也不再要他了。”她想象着迪克登上一座公馆的台阶,奉上自己的名片,而一位管家却对他说:“我们不会再接待你了。”然后他沿街走去,无数个其他的管家和大使、牧师、主管人都对他说同样的话……

尼科尔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她打发走。她猜想,迪克受到刺激后会变得警觉起来,也许会变得富有魅力,罗斯玛丽便会与他交流。果然是这样,片刻之后他便设法缓和自己说过的尖刻说法:

“玛丽是对的——她干得不错。但是要想喜欢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可真够困难的。”

罗斯玛丽产生了同感,身体朝他靠过去,低声安慰道:

“啊,你真好。要是有任何人不能原谅你的任何行为,我可真不能理解,不管你对他们做过什么,都该得到原谅。”接着,她感到自己的多情侵犯了尼科尔的权利,便垂下眼睛呆呆望着他们之间的沙子,说:“我想问问你们对我最近拍的影片有什么看法——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

尼科尔什么也没说。她看过一部,但是没什么印象。

“那得花上几分钟才能告诉你,”迪克说,“假设尼科尔对你说,拉尼尔生了病。那么你在真实生活中怎么办呢?任何其他人会怎么办?他们表演——使用面孔、嗓音、话语——面孔表现出伤心,嗓音表示出震动,话语表现出同情。”

“是的,我理解。”

“但是,在演戏的时候却不是这样。演戏的时候,人们夸张扭曲感情的反应——变成恐惧、爱和同情。”

“我懂。”可她并不真懂。

尼科尔不理解他说些什么,迪克继续说下去时,她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

“对一个女演员来说,危险在于作出反应。咱们再假设有人对你说:‘你爱的人死了。’在真实生活中,你也许会感到五内俱焚。但是在舞台上,你的任务是让别人获得娱乐——观众自己会作出‘反应’的。首先,她得念台词,此外,她还得把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来,而不让他们继续去考虑被谋杀的中国人或者其他什么国家的人。所以,她必须做出某种出乎人们意料的事情。假如观众认为这个人物难以接受,她就得温和些;要是观众认为这个人物太温和,她就得变得强硬一些。你得彻底摆脱人物——明白吗?”

“不太明白,”罗斯玛丽说,“摆脱人物是什么意思?”

“你做那种出乎人们意料的事情,直到把观众的情绪从注意的目标引回到你身上来。然后你再回到人物身上。”

尼科尔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并不试图掩盖自己的不耐烦,猛地站起身。罗斯玛丽几分钟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便转向托普茜,用和解的口吻说:

“你长大想当演员吗?我认为你会成为一名好演员的。”

尼科尔故意瞪着她,然后用她祖父的腔调缓慢而清楚地说:

“把这种观念强加给别人的孩子,实在太出格了。要记住,我们对他们有完全不同的计划。”她猛地转向迪克。“我要开车回家去。我派米歇尔来接你和孩子们。”

“你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开过车了。”他表示反对。

“可我还没有忘记怎么开。”

尼科尔没有朝罗斯玛丽望一眼便离开了阳伞。罗斯玛丽的表情“反应”十分强烈。

尼科尔走进卫生间换上浴衣后,表情依然死板得像一块木匾。她驱车走上松树如盖的大道后,周围的气氛变了样——一只松鼠在树枝间腾跃,一阵轻风缓缓拨动着枝叶,一只雄鸡的啼鸣划破了四野的寂静,一缕缕阳光射进静谧的林荫,渐渐地,海滨的嘈杂人声低落下去——尼科尔的精神松弛下来,她感到清新,感到愉快。她的思维清楚得像一声声清脆的铃响——她体会到康复和新鲜的感觉。她的心理自我就像一朵花瓣繁茂色彩艳丽的大玫瑰,她回过头探索多年来漫步其间的那座迷宫。她讨厌海滨,痛恨那个地方,因为在那儿她像一颗行星一样绕着迪克这个太阳转。

“我难道不是几乎完美无缺了吗?”她想道,“就是没有他,我实际上也能独立生活。”她就像个希望尽快独立的孩子,而且心里朦胧地意识到,迪克也是如此为她计划的。一回到家,她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给尼斯的汤米?巴尔邦写了一封内容挑逗的短信。

但这只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到了夜晚,随着神经力量的减弱,她的精神萎靡下来,暮色中,她的锋芒不再锐利了。她害怕藏在迪克脑子里的念头。她能感到在他目前的行动后面隐藏着一个计划,而她十分害怕他的各种计划,因为它们都能奏效,而且交织其中的内在逻辑,是尼科尔没有能力把握的。她在某种程度上将思考活动交给他代办,他不在眼前的时候,她的每一个行动似乎都自动地受到他的好恶所支配。此刻,她便感到没有能力以自己的意图与他的意图对抗。然而她必须思考;她终于了解到通往幻想之门的门牌号码了,那是一扇可怕的门,那扇太平门后面并不太平。她明白,现在和将来她可能犯的最大罪过将是欺骗自己。那是一篇长长的课文,但是她已经学会了。要么自己思考;要么别人替你思考,同时夺走你的权力,误导并限制你与生俱来的兴趣,给你以教化,让你与杂念纤毫不染。

他们与迪克在幽暗的屋子里吃了一顿平静的晚饭,喝了很多啤酒,大家兴致很高。饭后,他弹奏了几首舒伯特的曲子,还奏了几支美国的新爵士音乐,尼科尔用沙哑的女低音靠在他肩膀后面哼着:

“谢谢你,爸爸

谢谢你,妈妈

感谢大家来相互见面……”

“我不喜欢那东西,”迪克说,动手翻乐谱。

“噢,就奏这首!”她喊道。“难道我这辈子听见‘爸爸’这个字眼就得退缩不成?”

“感谢今晚拉车的马匹!

感谢你们穿戴这么整齐……”

后来,他们跟孩子们一起坐在马蹄拱形屋顶上,眺望远处海滨两家赌场放焰火。人们之间相互没有感情,可真是既感到孤独,又觉得悲哀。

第二天上午,尼科尔从戛纳买东西回来后,看到一张留言条,说是迪克开走了那部小汽车,要独自到乡下去过几天。她还没看完条子,电话便响了——是汤米?巴尔邦从蒙特卡罗打来的,说他收到她的信了,马上就要开车来拜访。她对他说欢迎的时候,嘴唇感到一阵潮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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