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后,桂儿没敢直截了当地给赖四提及刚才发生的事,她现在有点怕赖四。俗话说,官大脾气长,钱多口气粗。赖四已不是当年的赖四,处处依着她,生怕她跑了。现在是大老板了,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她常想自己也不是当年的桂儿了,四十几岁就臃肿得像个大冬瓜,脸上也爬了几道皱纹,自然讨不了男人的喜欢。就这,只要他不打不骂,有自己吃的喝的穿的花的,大旗不倒,管他外面彩旗飘飘哩,一切也都忍受了。睡了一会儿,她憋不住了,心想:那小骚货明天肯定会找赖四告状,不如自己先入为主。她就推推赖四,说:“你有情人了?”
“屁话!”赖四背朝着她,脸也不扭过来。
“真的,你情人来电话了。”
“骚扰。”赖四的脸还没扭过来。
桂儿见赖四毫不在意,反应一般,心想,也许是骚扰。她知道老板们腰里有了钱,骚扰的女人多了,也很正常,就不做声了。
第二天早晨赖四一上班,就遇到一件麻烦事。昨晚酒宴结束后,财务科长由于太兴奋,又领着两名员工到附近一个酒吧去喝啤酒,与另外一伙年轻人发生口角厮打起来,对方一人被打伤,派出所来了两名民警要带人。人一带走,事就大了,传出去会大大影响红阳公司的声誉,影响他赖四的声誉。赖四忙把两位民警请进办公室,递烟倒茶,好言相说,为下属开脱。他刚坐下,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猜测十有八九是韦娜,因为昨晚到现在他的手机一直关着。他觉得说话不方便没有去接,可那电话铃一股劲地响,响得烦人,他就去接了,一接就是韦娜的。
“你想甩我,是吧?”韦娜劈头一句。
“我正忙着!”赖四挂了电话。
韦娜又打了过来:“过去你就不忙,现在忙开了,你……”韦娜的声音很大,赖四生怕民警听见,把听筒紧紧贴在脸上,连声说:“我这儿有客人,有客人。”压了电话。
刚压上,她又打过来,厉声道:“你什么意思,要我去你办公室,是吧?”
与民警的谈话一直被打断,赖四显得十分尴尬,很不好意思,再这样下去,惹恼了他们可就砸了,赖四又拿起听筒,“啊啊”敷衍两声就干脆把电话线拔掉。
赖四那张嘴是很有效率的,三言两语就把两个民警支走了,公司拿出一千元作为赔偿,人也就不带了。赖四刚静下心来,正准备给韦娜打电话,韦娜却踢开门进来了。
韦娜面色憔悴,两只眼睛上眼皮浮肿,显然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她一头黑发散乱,已不是一道黑色的瀑布,而是无数道小溪流了,她疾言厉色道:“张总,现在我才理解什么叫‘变心的翅膀’,真是太快了。”
赖四落下了泪,痛心地说:“韦娜,别误会!你不知道公司这几天的情况,简直要砸锅……”他一一诉说着这些天的情况。
“你不用说。”韦娜仍是气势汹汹,“我告诉你,女人讲的不是道理,女人凭的是感觉。你刚才拔掉电话线不说,可你为什么把你的手机,给你老乞婆,让那老乞婆骂我……”
赖四差一点跪倒在地上,说:“没有啊,你肯定是打错电话了。我老婆今天也在公司哩,要不,叫她作证。”
“什么没有,昨天晚上十点多钟,你老婆骂我是西宫娘娘……”
赖四想起昨晚的情形,明白了,忙解释道:“韦娜,我是喜欢你的,我一点心都没变,我要是变心了,遭天打五雷轰。昨晚是我在洗澡,可能是……”他把昨晚的情况数落了一遍。
韦娜一听,气消了许多,说:“张哥,你既然喜欢我,咱俩就结婚,我想天天看着你,我想天天听见你的声音,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我不能想你时见不到你……”赖四想要说什么被她拦住了,“现在我明白了,要想随时见到你,随时听到你的声音,就只有和你结婚,别无选择!”
赖四知道离婚是件不容易的事,况且桂儿待他的情义使他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对在外国上大学的儿子也无法交代。他就劝道:“韦娜,你过去说过……”
韦娜立刻打断他的话:“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人都是这样,得寸进尺,我也不会脱俗。我再不当西宫娘娘,西宫娘娘是什么角色,戏上都是反面人物,况且我现在连西宫娘娘也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我要当正宫娘娘……”
“你当正宫娘娘,老娘往哪摆?”突然桂儿闯进来,她两眼瞪着韦娜,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原来就是你呀,昨晚问个够你不说,今天自己跳出来了。我以为你长双×四个奶头哩,原来也是这熊样!”
韦娜哪是桂儿的对手,呜呜地哭起来。
赖四慌了,急忙去哄:“韦娜,你别哭,别跟她一样,她是个农村妇女,没有知识。”
韦娜手一甩:“你说吧,你要谁?”
“我要你!”赖四毫不含糊地说。
韦娜恼怒地指着桂儿:“那你跟她离婚!”
“离婚!离婚!”赖四连声说。他想,哄住一阵是一阵。
“离球不成!”桂儿“扑通”坐在赖四的老板椅上撒泼了,“想球哩美!黑馍占住你白箅子。”
赖四狠狠瞪桂儿一眼:“你就不能少说一句!”
“非说不可!”桂儿今天不怕赖四了,她觉得今天拿住他真赃实据了,占了理儿了,“过去歌舞厅的、美容院的、鲜花店的、服装店的妞们你不知玩了多少,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吭声,谁知道你越来越嚣张,想搞政变哩!你不要上了这个小狐狸精的当!”
“谁狐狸精?”韦娜又火了。
“你闭嘴!”桂儿气势压人,“我实话给你说,你年轻轻的别上他的当,误入歧途。赖四可不是好东西,别听他甜言蜜语的,从他嘴里出来的没一句实话,他甩女人就像甩小布衫一样。”
韦娜反驳道:“你说那逻辑上都站不住脚,他甩女人那么容易,怎么没把你甩掉?”
桂儿“哼”了一声,说:“我是他老婆,狗皮膏药粘住他了,他甩不掉。”
韦娜冷笑一声:“你算说对了,我也是为了寻求一种安全感,才要做他的老婆,也想狗皮膏药粘住他。”
“呸!”桂儿吐了韦娜一脸唾沫,“你休想,下一辈子吧!”
韦娜受不了这种侮辱,双手捂住脸呜呜哭着跑了。
赖四想撵韦娜没敢撵,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朝桂儿咆哮着:“你疯了!”
桂儿又是得意,又是愤怒地说:“我没有疯。我还记得你把我领回家的那天夜里,跪到我面前发誓,如果对我不好,遭天打五雷轰。你如果忘了,我提醒你,小心报应。”她说完破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