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文明的探索者（意大利1254～1324）
少年的期待
公元1254年，马可·波罗出生在美丽的水上城市——威尼斯。威尼斯是由120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城市，岛屿之间架设着彩虹般的桥梁。远远望去，威尼斯就像浮在水上的海市蜃楼一样，神奇而可爱。它的水上交通四通八达，运河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大小建筑群之间，就如同马路一样。威尼斯的居民乘着凤尾舟在运河里自由自在地行驶，可以到达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威尼斯不但以优美的水上风光而驰名，而且还是商人会聚的地方。马可·波罗出生的这一年，大约公元1254年，他的父亲尼可罗·波罗又出海去做生意了，小马可也就没能看到亲爱的爸爸。正当波罗家族为添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子汉高兴的时候，马可·波罗的妈妈却面对孩子黯然垂泪。因为孩子的父亲杳无音信。
“多么可怜的孩子呀，若是你爸爸也在身边那该多好啊！”
就这样，伴随着母亲日复一日的担忧，马可·波罗的幼年时光如水般悄悄地流逝。马可·波罗在妈妈的精心爱护下渐渐长大了，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子汉。他对爸爸的渴望相见的亲情一天比一天强烈。
“爸爸和你叔叔马窦·波罗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做买卖了，他们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马可·波罗呀。”妈妈在回答马可·波罗问询的时候总是不失时机地对马可·波罗进行教育。“威尼斯的男子汉个个都是好样的，他们不仅有健壮的体魄，而且会做买卖……小孩子长大以后都要跟前辈学习，远渡重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赚大钱。马可将来长大了也要像你爸爸和叔叔那样，做一个精明的商人，为我们波罗家族带来荣誉。”
马可的妈妈虽这么说，可眼里却隐隐地含着忧虑和与亲人不能相聚的痛苦。
马可听完妈妈的话，打心眼里为有一个好爸爸而高兴。他两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兴奋地说：
“妈妈请放心，将来马可一定做个出色的大商人，给妈妈赚好多好多的钱回来！”
母子两个紧紧地坐在一起，相互依偎着，怀着不同的真挚盼望着。
三年过去了，马可常和妈妈到港口打听海外的情况，询问马可父亲的消息，可是每一次都很失望。
这一天刚过中午，马可和妈妈又驾驶着凤尾舟来到港口。火辣辣的太阳给码头平添了一份酷热。马可和妈妈却没有顾及到这些，她们只管放眼向茫茫的海水尽头望去。连一艘船的影子也没有，马可失望地看着妈妈说道：
“我们还是见不到爸爸，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妈妈看着可怜兮兮的小马可，她不愿让沮丧的情绪影响孩子，伸出手慈爱地抚摸着小马可的头，尽量抖擞精神安慰孩子：
“我的孩子，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这个，小马可相信，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听人讲起过关于父亲的故事，都是如何称赞他父亲广博的知识的。何况，他父亲的航海技术是威尼斯的骄傲。
的确，当时马可·波罗的父亲是走得最远的商人。
又一个夕阳落山了，西边天空上的云彩被烧得火红火红的，晚霞的光彩映在马可愁懑的脸上。海风凉凉地吹打着马可破旧的衣衫，甚至掀起了他几缕头发。孤伶伶的马可向着大海，向着远方的圣·乔治岛，也向着遥远的爸爸默默地流着泪水。
“也许，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发觉自己近来常常会产生这个念头，今天也不例外，但每次都被他否定了。不会的，爸爸一定会回来的。妈妈曾经告诉过马可，爸爸的航海技术是威尼斯一流的，而且也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勇敢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爸爸迟早会回到我们的身边来。
马可回首瞧见码头旁边的圣·马可教堂，正被笼罩在一片金光闪闪的晚霞之中。他心中一动，为了爸爸能够平安回来，应该为爸爸祈祷一番。
马可面向教堂，脸上现出一副虔诚和恭敬，手指在胸前规规矩矩地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嘴里就开始小声为父亲祈求：“万能的主啊，您可怜可怜小马可吧！我已经忍受了失去父亲的15年的痛苦，请您念在马可受苦的份上，宽恕父亲的罪过，让他早日归来吧！”
圣·马可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算是给予马可的慰藉。仿佛，在那缓慢而充满神秘的钟声里马可·波罗听到了一个来自远方的声音：
“不要担心，爸爸会有一天回到我们身边的。”
黄昏时分，太阳也像充满了愧疚，觉得对不起马可母子俩的殷切期望似的。海风也从海上徐徐吹来，给她们带来丝丝凉爽。马可望着妈妈消瘦憔悴的脸，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马可大了，应该体谅妈妈，安慰妈妈，马可心想。在他为父亲祈祷的时候他就这么想。
“妈妈，我想爸爸一定会回来的，基督会保佑他平安的，你说对吗？”
妈妈的脸上掠过一丝宽慰：“可是，你爸爸往日做买卖，顶多出去一年半载，可这次他们已经出海15年的时间了，怕是……”
妈妈说到这里停住了，她不敢再往下说，也不愿往下想。
终于，马可的母亲在她那间黑暗、潮湿的屋子里病倒了，并且与往次生病不同。
卧房是长形的，天花板很高。在围墙板上方的灰泥墙上，画着渔猎的情景，其间被几幅花卉和海中生物的挂轴画隔断了。
马可·波罗呆呆地注视着病中的母亲，他不敢移动。直到她的干枯的嘴唇张开了，这才使他安心地喘了口气。
以前，她也常常生病，可每次都恢复了健康，这次也会一样的。这些年来，自从仆人被遣散以后，这座老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亲自照料，又拉扯着马可·波罗，她实在是太劳累了。他知道，他父亲早先寄来的钱差不多早已花光。
现在，这个小小的有心计的孩子站在妈妈的身边，他决心要更好地帮助妈妈。
母亲越来越衰弱了，但还是终于找到了微笑的力量。她说话很困难了，但还是说：
“你………完全像你父亲。”马可对之报以微笑。“这个家对你来说太小了……威尼斯太小了……”
她的双眼由于一阵痛苦发作而暂时闭上了。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又微笑了。“有一天，他（指父亲尼可罗·波罗）会……你会看到的，”她对马可说，“威尼斯人人都会尊敬他。‘欢迎你回来，波罗先生。你多么富有呵，波罗先生……’”马可没有忘记这些话，许多年后都没有忘记这些话。“他会给你送礼物，给每一个人。你会为他感到骄傲的。”
她努力从枕头上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其实这只是一种愿望。她的头动了动，马可立刻就明白了。
放在床边的是她结婚时置办的油漆大柜，上面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玩艺儿：有珍禽异兽的木雕、牙雕和石雕，也有穿着异国服装的人物雕像，还有些鬼脸和异教徒神像。在这些玩艺当中，有一个小小的裸体波斯舞女玉雕，是马可心爱之物。在这小玉雕下，压着一封折叠的信。
他从玉雕下面抽出信，转身回到床边。他打开一张单纸羊皮信纸。因为经常反复读了又读，以致这封信纸折叠的地方都破裂了，纸也发脆了。他重新拉住母亲的手，大声念道：
“我最亲爱的妻，这封信是要让你知道我很好。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将比那些远离亲人和故乡的人走得更远，到他们任何人都未曾去过的地方了。我不想说我们的生意是多么成功，因为说来真是难以叫人相信。昨天和前天，我们骑马整整走了两天。前天，我们通过炽热灼人的浩瀚沙漠，最后才来到现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好像全是由喷泉和金顶宫阙修建成的。”马可低头看了看母亲，她在凝神倾听中闭上了眼睛。
他和她都非常熟悉这封信，不止读了干遍万遍，也不止听了千遍万遍。
“我知道你思念我，如同我经常想念你并祈祷圣母玛利亚保佑你平安一样。
“我们的孩子现在该已抱在你手上了吧？奇怪的是，我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要一有可能，我就会回家和你在一起。但是，威尼斯人生来就注定要远游……”
马可忽然停下来，他不再听到母亲的轻微喘息了。他怀着突然的恐惧，捏压着母亲的手，但是没有反应。随之，他一直与之挣扎的眼泪倾涌而出。
他唯一的真正同伴，他的梦想的制造者和分享者已经悄然离去了。
1269年8月的一个周末的中午。
虽然没有烈日当空，但低低的云层似乎将闷热的空气罩在了威尼斯的上空。树叶懒懒地搭拉着，平日在空中翱翔的鸽子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整个城市仿佛都睡着了。只有教堂附近传来的阵阵呼喊，打破了浓浓的沉寂。原来小巷子里一群半大小子分成两拨，每人手拿一根木棍作为长剑，正杀得昏天黑地。
马可手叉着腰，大声命令着自己这一边的小伙伴们。马可正打得酣畅淋漓之际，忽听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一个分神，对方的木剑直劈下来，正好敲在脑袋上。马可也顾不上还击，回头一瞧，原来是姑父。
“马可，快回家，去看看谁来了。”姑父说道。
马可乖乖地放下手中的木棍，跟着姑父往家走去。姑父没有像往常一样教训他几句，只是闷头走路，马可心里忐忑不安，不时偷偷地瞄上一眼姑父，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答案，可惜一无所获。无言的沉默，随着家门的临近，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还没走近家门，就听到屋里一阵阵的欢声笑语，马可推门进去，发现桌旁坐着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他们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皮肤被晒成了褐色，满脸的沧桑告诉人们他们往日的艰辛。他们中的一个高大挺拔、仪表堂堂，另一个很魁梧，个子略矮一些，头发已经有点灰白了，线条粗犷的脸透出一种坚韧。他们是马可的父亲尼可罗·波罗和马可的叔叔马窦·波罗。
跋涉向东方
15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极其漫长的。如今马可终于实现了他梦寐以求的愿望，与亲爱的父亲尼可罗相聚了，这使他感受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大的欢乐。马可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鸟。
白天马可跟在爸爸和叔叔的身边，高兴地跑过来跳过去。他们三个还一起上街去推销从海外带回来的商品。夜晚他们则聚会在灯火通明的家里畅谈离愁别绪和尼可罗兄弟俩的旅途见闻。
马可对他们的东方见闻最感兴趣了。他每天晚上都缠着爸爸讲那神奇刺激的旅途见闻和经历。
“爸爸，快把你跟叔叔的旅行经过讲给我和婶婶听嘛！”
“很难用里来计算路程，我们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到达大汗的都城，回来的时间就更长了。”尼可罗简单地讲述起他们的旅程。“我们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错，我们想继续往前走，神秘的东方会带来更大的利润。那时正是鲍尔温二世当君士坦丁堡皇帝的时候，威尼斯共和政府还派了一名代表常驻在君士坦丁堡，完全是我们威尼斯的天下。1260年，我们自备了一艘商船，很顺利地到达了君士坦丁堡，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准备渡过黑海，到克里米亚半岛去。我采办了许多货物和美丽的珠宝，启锚出航了。没想到热那亚人和尼西亚皇帝夺回了君士坦丁堡，奇迹般地复兴了拜占廷帝国，威尼斯人的通商特权一下被剥夺了。感谢上帝，我们的运气真不错。”
“那后来呢？”马可手托着腮，急切地问道。
“后来我们到达一个叫索尔得亚的港口，然后骑马走了好几天，到了位于窝瓦河畔的城市萨拉，这是鞑靼人强大的钦察汗国的都城。当时别尔哥汗正在城中，他对两位远方来的游客表示极为欢迎，给予了隆重的接待。我们就将自己带去的珠宝献给了别尔哥汗，他对这些威尼斯风格的珠宝首饰爱不释手，对于我们的慷慨非常地惊讶和赞赏，结果他赏赐给了我们两倍于献礼的宝物。”
尼可罗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接着说起了他们经商旅途中的一次奇特的遭遇，而这次遭遇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1259年，大汗蒙哥突然去世，其弟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之间爆发了一场争夺汗位的长期战争，海都乘机称雄割据，察合台后王依违于两者之间自行其是，往东方的道路已经几乎完全中断了。别尔哥对于这场大汗谁属之争没有什么兴趣，这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高加索地区，而旭烈兀对此也是垂涎已久。1262年，在西方的这两家蒙古统治者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争，波罗兄弟恰好赶上了这次大战，战乱使得波罗兄弟俩束手无策。
“很巧，有位当地的商人知道另一条路可以直达君士坦丁堡。”尼可罗继续着他们的历险记，“我们由乌克尔市渡过窝瓦河，横过里海和盐海之间的沙漠南下，用了17天的时间来到中亚的大都市布哈拉城，因为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有一天，在驿站里，我们正好碰到了伊利汗国君主旭烈兀的使节，他奉命去元朝晋见忽必烈。”
这位使节在布哈拉看到西方人，非常吃惊，他竭力鼓动我们去元朝，说忽必烈大汗很喜欢和西方人见面。
“你们就去了。”蒙娜有点不以为然，“那肯定是个很恐怖的地方。”
“恰恰相反。”尼可罗语调一下有点激动起来，“从威尼断一直跟随我们的几个仆人都愿意往东方去。我们很艰难地走了整整一年，终于见到了忽必烈大汗。”尼可罗和马飞阿在讲述这一切时，脸上满是自豪和骄傲。
但当时出乎尼可罗兄弟俩意料之外的是，忽必烈不像别尔哥那样对他们的礼物表现出多大的好奇之心，他非常详细地询问了西欧基督教的情况，以及地中海的争霸，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的事情。他对教会的作风、拉丁人的风俗习惯同样表现了极大的兴趣，波罗兄弟受过一定的教育，他们简明准确的回答显然就使忽必烈非常满意，而且忽必烈对波罗兄弟流利的蒙古语感到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