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你哪里拿的这么多的食物啊……没伤着哪吗?外面那些怪物伤没伤到你?”
婶婶没再看食物,却走过来坐到我的身边,手臂从背后搂住我,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不断地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浑身紧绷,不露齿地微微笑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我比谁都清楚我此刻的一举一动看起来肯定非常的尴尬不自然。
儿时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候,就是我在一些竞赛得到名次拿下奖金,又或者在全年级成绩靠前,身为监护人的婶婶被点名到学校受到赞扬的时候,她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搂抱着我,亲昵地贴着我的面颊,有些皱纹,但却因保养到位而非常细腻的手掌会轻轻摩挲我的胳膊,脊背。
当时我以为她真的是替我高兴,之前的许多不愉快的记忆都是因为我不争气,回家的路上我无数次立誓从此我要发奋读书,成为可以让婶婶感到骄傲的人。
但回到家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样,没有任何改变。
随着高中三年孤独的一个人的生活,我渐渐懂得,那不过是大人的游戏,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笑着玩着明知结局只可能是悲剧的游戏。
没有任何感情的安慰和关怀,明知一切都是假的,但却还是因为对方太过熟练而完美的技巧被强制吸引。
就像赌博,明知自己正在陷入一个泥潭,但只要还有一只手露在外面,就偏要在扑腾一次,而结局就是加快了陷落的速度。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像斯汀那首歌里的主人公一样,玩牌不为金钱,只为一个答案呢?
“觉得你们可能在食物上会有短缺,我就多拿了一些,我呆的那个超市丧尸也不是很多。”
听到我的话,婶婶露出了欣慰地笑容,眉间的愁云似乎也淡去了一些。
“小时,你长大了,也懂事了,我还盼着以后你能成家立业,可谁知道活着活着居然会碰上这种可怕的事情。”
说着说着,婶婶就又一脸悲伤地低声啜泣起来。
“玉洁,这些食物你拿过去整理整理,我和你妈跟小时叙叙旧。”
堂姐看似有些无语也有些不情愿,但一看到背包里满满地食物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欣喜之色。
我觉得我不应该属猪,应该属狗。
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我都不该去相信,但对方一露出软弱的模样,我就无法再狠下心。狗不就这样吗?主人拿着刀要杀它,它跑,主人拿着刀笑着张开怀抱迎接它,它又会傻傻地回去。
“小时,路上你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其他人吗?比如救援队的人。”叔叔问道。
“救援队?”我不禁疑惑了起来,不过又仔细一想的话,的确,事发大概一个多月了,国家应该也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看我完全不理解,叔叔叹了口气,有些失落道:“看来你也没碰到啊。”
“叔叔,这些天我一直躲在超市,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你可以和我讲一讲吗?”
我撒着谎切入了正题,本来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索取在我昏睡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漏掉的情报。
婶婶嗔怪地瞪了叔叔一眼,道:“你这个人也真是,小时能安全的回到我们身边不比什么强呢。小时啊,这样,这一路来的你也饿了吧,跟你说实话这些天我们也为了节省食物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呢,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再过几天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哎,不说了,婶婶去厨房给你弄点好吃的去,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晚饭,嗯?跟你叔叔先聊着吧。”
婶婶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又温柔地拍拍我的背,旋即就带着堂姐一起拿着食物走进了厨房。
说得我心都化了啊,我在心中不住地苦笑。算了,我认命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不是第一次了,受得住。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糊里糊涂地有了谁都不知道的秘密,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此刻的我虽然觉得有些无奈,但却不像以前一样那么焦躁又或者恐惧了。
堂姐端着银盘慢慢走过来,盘子上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青茶。
她弯着腰把茶放到叔叔面前,又走到我身边弯下腰把茶放到了我面前,当然,放得相当地不客气,“砰”地一下茶水震出了几滴。
她穿的白色短袖,胸前画着一只眼睛圆圆地米色小熊,领子口有些松垮,我却懒得再看,要看大小还不如看坐在我对面的叔叔。
在我眼里堂姐就腿来说的话还算性感,但整体来看的话就是根棍子。
“玉洁。”叔叔皱了皱眉,瞥了她一眼。
堂姐撇撇嘴没说什么,又拿着盘子走回了厨房。
叔叔喝了一口茶,我也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虽然我不会品茶,但喝着热茶总能使人平静下来。
“外面现在已经是闹翻了天了,都在说这就是世界末日。”叔叔的叹息声非常沉重,因为我知道那里面含着人生的重量。
“我来的时候连一个人活人都没看到,不会整个城市都……”
叔叔面色一黯,道:“一个月,说得不好听一些,我觉得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你不知道,刚开始的那一个星期,整个街道上全都是那种恶心的怪物。”
喝了口茶后又接着道:“一开始广播里一直在说救援队立刻就会到达,但时间过的越久死的人就越多,搞的人心惶惶,住在这个别墅区里的人们,一个个都按捺不住走出去不想等死,可谁知道只要人一露面那些怪物就立刻会冒出来,根本没办法出去。”
我有些愕然,于是问道:“那也就是说,这个别墅里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叔叔摇摇头,惨然道:“是我们要等死,因为我觉得整个别墅区还活着的应该只剩下我们了。”
偌大的别墅区,活人居然只有四个了,我哑然失笑。
真是,在所谓的生死面前,富人也好穷人也好,求生的本能都回到了同一个水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