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人都应该有随时随地化为一摊烂泥的觉悟。
司机刘多喝的烂醉,握着老板称兄道弟的吹牛逼。杨大文生龙活虎,像个没事的人。
司机的脑袋顶在杨大文的胸口上,两条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五十岁的老男人哭得像个讨要心爱玩具的孩子。杨大文耐心地听他抱怨,一言不发。
刘多嘴里念念有词,大抵是说当年俩人偷甘蔗被疯狗追了几个庄头都没敢回的陈芝麻烂谷子。
杨大文跟那个刘姓的司机从小光着屁股一块长大。
李雅木之前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这茬他也不会知道。这俩人清醒的时候疏远的像素不相识的生人。
“大文……”刘司机大着舌头,连连摆手,“我要请假……这车今天我是没法开了,开不了……开不了……”
醉成这样是没法开车的,刘司机有这个觉悟。
“行,就放你一晚上的假。”
李雅木会开车,去年暑假已经拿了C1级别的驾照,什么漂移入库,单脚刹车(打开车门伸出一只脚,通过摩擦力将车子停下来),高速公路突然刹车,抽搐式转弯,一个也难不倒他,可他也喝了酒。
虽说度数不高,但喝多了还是会晕。
他揉揉自己迷离的眼睛,他的眼前好像起了层白雾。
头脑不清醒,反应速度也降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他建议说:“可以从网上请个代驾。”
代驾很快来了。
“去机温养殖基地。”李雅木坐在副驾驶。
“好嘞。”司机一脚油门出去。
李雅木摇下车窗,清爽的晚风迎面吹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了不少。
炫目的流光在从眼前划过。
公园里有个扎双马尾的长腿女孩,她赤着脚在蓝色的喷泉旁嬉戏。
他隐约觉得那背影有点像张小红,那女孩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背影。
蓝色的水幕中走出一个黑影,那人手中拎着一双湿透了的水晶鞋。
李雅木一惊,心脏仿佛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男人简直是自己的复刻品。
喝多了而已,他自嘲。
手机屏幕亮了,刺目的光闪到了他的眼睛。
屏幕上打出一串陌生的号码。一串他从未见过的号码。
他在犹豫接或者不接,来历不明的号码很有可能是某些商家恶意推销的电话。不接,驳了别人面子又不太好,毕竟别人是指着这个吃饭。接了,可确实是招人讨厌。
他抬起头,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到水幕里的那个男人正举着手机。
李雅木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
窗外那个男人朝他的方向看过来,露出邪魅一笑。
“你是——什么人?”李雅木声音轻微颤抖。
“请问是李雅木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刚落,喷泉旁一男一女不见了,几乎是瞬间从地球上消失。
李雅木越想越觉得诡异,他感到有一股凉风从他的后颈灌进来,令他脊背发凉。
“是我。”李雅木回答说。
“我是边城派出所的民警。今天下午八点二十五分左右,新锐小区附近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案件。
受害人身中数刀,一刀伤在心脏,还有几刀伤在腹部,全部伤在要害部位,中央医院的救护车赶到时被害人确认已经死亡。凶手畏罪潜逃,现场没有留下太多有用的线索。目击者称当时视线太暗没有看清犯罪嫌疑人的面目。
我们在受害者手机里发现她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
我们想你亲自来局里配合调查。”
李雅木感到了不耐烦。
“别做这样的恶作剧行吗?真的很无聊。”李雅木愤怒地嘶吼。
“你不要激动,我们只是觉得你可能为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别这样……别这样……”他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