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小组有讨论过,有一天,毕业之后——是否有必要把他们研究小组继续维持下去。
事实上这一天已经到来了。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毕业可能要进厂子,家里都给我安排好了。我爸老早盼着退休,也是时候接过家里的担子。大家继续努力。”
樱尹说:“再看看吧,毕竟自己三四年大好青春都耗在里边了,没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
“小红,你呢?怎么说?”李雅木看到张小红小脸憋得通红,欲言又止。
“我啊,还……还没想好。”张小红说话磕磕巴巴的,她反问李雅木,“你呢?你毕业干嘛?有什么打算?到哪发财啊?带我一个呗。”
“我啊,我其实是想把研究继续下去的。”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如果一直没有成果,这样下去,生活都成问题。”张小红想的比较实际,毕业了再问家里讨要生活费,实在难以张开口。她打小生长在乡下,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深知生活不易。
“目光放的长远一些嘛,我们现在做的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你可真是伟大,我可不这么想。我现在一心只想尽快找个有话可聊的人,组织个小家庭,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偶尔吵吵架拌拌嘴。婚后两年生个孩子玩。两个人难免会腻烦,三个人就不一样。你知道,小孩子才真正麻烦。不过,烦着烦着就不烦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一扫而光,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那祝你成功哦。”李雅木带调侃意味地说。那句是花洛常说的话,他顺口学来的。
听李雅木这么回答,张小红斜眼剜了他一眼。接着嫌弃地撇撇嘴,心里叨咕着“不知这小子装傻还是装的”,一遍一遍地拨弄自己的两条马尾。
白天的时候,张小红又来找过他。
张小红说是她大爷让她来的,还说二锅头很好喝,以后希望还能喝到。
“喔,是吗?喜欢就好。”嘴上虽然应和着,李雅木心里却在犯嘀咕,实在没什么钱他才选择买的二锅头,二锅头最便宜。他在想自己在超市买的廉价酒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二锅头他喝过,吞到肚子里好像吞下了一团火,喝过一次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竟然会有人说喜欢。
“帮我谢过你大爷,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称呼,应该叫做张总吧,就叫张总。替我表达一下谢意,谢谢他的猴子,我们收获很大。”
“不用谢他的,举手之劳而已。”
“二锅头真的这么讨张总他老人家喜欢?”李雅木将信将疑。
“是这样的……”张小花眼睛转了一圈,“我大娘管的严,克扣他的零花钱。酒,其实他很久没有喝到了,自然赞不绝口。”
“不对啊。”李雅木想到些什么,“你不是说你大娘去世了,张总才借酒浇愁的吗?”
“不瞒你说……他后来又找了一个。
那个老女人跟我死去的大娘长的很像,也许年轻一点,更有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也更有学识。遇到她的那一刻,他在想: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他好像丢了魂。他才知道人可能随时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丢了魂。他好像有了答案:他在动物园看了三十年大门的意义所在,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免了那女人一张票。我可能没说过,也无意隐瞒。”张小花补充说,“我大爷其实是在动物园看大门的。那女人大概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无与伦比是件幸福的事,这种感觉在她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她的感受最为强烈。全世界七十多亿的人都有机会来到这处公园,却不是人人都享有如此待遇。有个男人可以为她免除了门票,靠的是她的魅力。她是不用买票的。她的男人刚死了不久,她也厌倦了平淡无奇中规中矩的生活。她的职业是在附近一所本科院校授课,主讲心理学。逃票这种事听起来就很刺激,她之前没有做过,感觉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微弱的负罪感将他们两个包围,形成一层对抗他们之外的壁垒。
新人胜旧人,喝不到酒他也情愿。说怀念旧人也许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