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院子里，沙英、海龙各自背了枪，扎好了子弹带。
海龙说：“哥，咱骑马走，跑得快。”
沙英、海龙去牵马，解开缰绳，马却不走，怎么拉都不走。
梁老汉说：“鬼子的马有个毛病，不备上鞍子不走。”
又急急忙忙地找马鞍，备上马鞍以后，三个人一人骑上一匹马，就要走。
梁老汉抓住缰绳，说：“你们这样走出不了城。”
“为啥出不了城？”沙英问。
“城门口有鬼子，看见不打你？赶快下来，换上鬼子的衣裳，装成鬼子出城。”梁老汉说。
沙英说：“这个办法好。还是您老人家心眼多。”
三个人跳下马。
沙英、海龙急忙把鬼子的衣裳脱下来，套在衣裳外边。三个人，两个鬼子，还差一套衣裳。
憨生说：“我呢，我穿什么？”
梁老汉说：“我再找找，找找。”翻腾了一阵，找出一件单衣。“来，穿上穿上。”
憨生说：“这件不行。不是军装。”
沙英说：“我和你换换。”
梁老汉说：“别换了，黑天半夜的，看不出来。他们在前边，你在后边，马跑的快，鬼子还没看清楚，就跑出去了。”
梁老汉又用油灯芯上的黑灰，在沙英的鼻窝里抹了一下，沙英顿时长出了仁丹胡。
墙上挂着一把军刀，沙英摘下来挎在腰里，猛一看，就像个日本小军官似的。
一共是五匹马，三个人一人骑一匹，还剩下两匹。
沙英说：“把马都带走，都带走。”
梁老汉说：“算了吧，赶快走吧。”
沙英非要带着不可，梁老汉解开了马，眼看着他们骑着马，提着枪，大模大样出了门，向城西门奔去。
这三个孩子，真是不要命了。
梁老汉扛着铺盖卷，走出大门，回家去了。
沙英、海龙、憨生骑马直奔西门，城门洞里吊着一盏昏黄的电灯，两边各有一个耳房，住着两个鬼子和一个伪军班。将近九点，一个守门的伪军正在关城门，已经将城门掩上，正要上门闩。
沙英骑马端枪过来，厉声喝道：“你的，开门的干活，我的出城地剿匪。”
伪军一愣，沙英把枪栓一拉，伪军向后一跳，急忙拉开了城门。
这时，右边门房里走出来一个鬼子，刚要问什么人，沙英回手一枪，吓得鬼子甲嗖的一声钻进了屋里。
城中的大街上，梁老汉听见枪声，吓得跌倒在地上。
两个鬼子都站在城门洞里，问伪军什么人出城？伪军说是皇军出城剿匪。鬼子说：“不可靠，完全不可靠。”跑回屋里打电话。
梁老汉家一路奔跑，到了家门口，敲开了大门，一步跨进门里，腿一软，栽到地上，差一点把梁老太太撞倒。“快关门，关门。”梁老汉说。
梁老太太关上大门。
梁老汉哆哆嗦嗦地走进屋里，梁老太太说：“我点上灯。”梁老汉说：“别点灯，别点灯。关门关门。”
梁老汉摸到床前，听见响起了枪声，“我的娘啊”，吓得一头栽到床上。
蒙山城西门外，鬼子、伪军冲出城门，胡乱地开枪射击。
沙英、海龙、憨生打马飞奔出城，跑出去不远，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顺着西去的大路，五匹马哒哒哒一阵狂奔，直觉耳边风声呼呼，如腾云驾雾一般。
憨生腿短个头小，只能一只脚踩住马镫，一只脚搭在马背上。他紧紧抱住马鞍不放，就要摔下去似的。
憨生实在坚持不住了，叫道：“停停停，我快要掉下去了。我没骑过马，我没骑过马。”
沙英和海龙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一直飞奔。
憨生喊：“快停下，停下。”
沙英吁、吁、吁地喊着，想让马停下来，可是，东洋马听不懂中国话，狂奔不停，又跑了一程。
沙英在前边勒马慢行，马队慢了下来，都跳下马来休息。感觉到身上冷飕飕的，身上的棉袄都让汗水溻透了。
沙英问憨生：“你刚才说什么？”
憨生说：“我快掉下来了，你俩跑的太快了。”
“你怎么不跟上？”
“我没骑过马。没骑过。”
海龙说：“没骑过你怎么骑上去了？”
“我也不知道。看见你们骑上去了，我就骑上去了。咱赶快走吧。”
沙英说：“跑得这么快，够远了，没事，鬼子追不上。”
海龙说：“只顾跑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前边还有多远？”
憨生四下里看看说：“我知道。快到金羊山了。”
海龙问：“你怎么知道？”
憨生说：“我记得路边上有一个大坑。你看，那不是坑吗？我在这里尿过尿。”
沙英说：“对，有一个大坑。”
月黑朦胧，看不清楚，路北边好像有个大坑。
海龙说：“我没去过金羊山。哥，怎么跑这里来了？如果跑回家的话，早到家了。跑差了。”
沙英说：“离西门近，出城快。我想过往南拐，拐到南门，被鬼子发现了，不是麻烦？就没拐。”
憨生说：“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就到金羊山了。庙里住着八路军。”
沙英问：“什么时候住的八路军？”
憨生说：“八路军一走，鬼子就来了；鬼子一走，八路军又来了。游击队说的，我听说的。”
沙英说：“现在呢？”
憨生说：“不知道。”
三个人上马，继续向前奔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