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器看着眼前的景象,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山顶哪里还有刚才清新的草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翻得令人恶心的泥沼,就好像是江底沉积多年的淤泥。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刚刚两人切磋了一下?
君不器暗自咽了口唾沫,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两人的实力。
“喂,小子!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宝贝的?快说说!”王浩天指着君不器身旁的黄牛道:“那头畜生据说可是除了木头谁都不让骑的。”
君不器不解道:“是它自己把我放到它背上的。”
王浩天闻言大笑,拍着乌木木肩膀道:“哈哈哈!笑死小爷了!原来不是这小子魅力太强,是你家牛自己红杏出墙!”
乌木木完全没有理会王浩天的意思,他认真重新打量了一番君不器道:“你是哪里人?家在何方?可有师承?”
君不器回道:“我是里桑国青梨镇人氏,现住在龙川,家中只有一个师父。”
王浩天这时忽然传音给乌木木道:“你小子是不是想把他带回草堂?劝你一句别想了,他可对北唐人恨得紧,人家现在是龙川剑字营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乌木木闻言,再看着君不器,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论你跟北唐有什么仇恨,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尽管提,我只是希望如果将来有机会,你能够来草堂一次,先生肯定愿意见你。”
“先生是?”
“我家先生姓纪。”
“纪先生!?”君不器惊呼道:“可是草堂的纪先生?”
乌木木点点头。
如果是从前,君不器或许立马就应下来了,可是自从小李子和黄猴儿失踪后,他对北唐的恨意已经到达一个顶峰,虽说像纪先生那样境界的人肯定不会插手世俗之事,但是他本人毕竟住在北唐,是北唐人奉若神明的人物,君不器打心底里不愿去见他。
见到君不器沉默不言,乌木木脸上遗憾的意味更浓。
君不器忽然抬起头,看着乌木木说道:”多谢乌大哥的邀请,只是不器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未做,不愿耽搁时日,我不知道乌大哥如何肯定纪先生愿意见我,正如乌大哥所说,若是到了将来他老人家依旧愿意见我,到时不器必然拜访草堂。”
接着他又看着王浩天说道:“今晚多谢王大哥救命之恩,一命之恩,不器谨记于心,来日必会相报。”
说着,他对着两人行礼道:“今日时日耽搁得有点多,营里还有兄弟等着我,恕小弟不能相陪了,告辞!”
话音刚落,那头黄牛忽然不满似地叫了两声,然后他走到君不器身旁,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
乌木木见状,面色依旧平静,可内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君不器微微一笑,说道:“差点把你忘了,你也救了我一命,谢了。”
一口气说了许多,君不器舒了一口气,他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揉了揉黄牛的脑袋,转身离去。
场间只剩下王浩天和乌木木两人,他俩沉寂了一会,王浩天忽然说道:“你为什么忽然对他感兴趣了?”
乌木木望向他说道:“你没察觉出来吗?”
王浩天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有点特别,当然了,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独特。”
听了王浩天的话,乌木木再次沉默,他看着身旁的黄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浩天又说道:“你说万一他死在怀少君的铁蹄下,对你来说是不是很讽刺?”
似乎是才想到这个问题,乌木木豁然抬头,他二话不说,带着黄牛迅速向北边赶去。
王浩天望着他的背影,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越来越有意思了,不器小兄弟呀,你可得感谢我呀!我不知道乌木木看上你哪点,但愿你的重要性足够大,有了草堂这个护身符,以后北唐的人可没几个敢杀你的了。”
。。
君不器循着方向,急匆匆往剑字营清河镇赶去。
自己一夜未归,他可不愿在战友们心中当了烈士。
心思至此,君不器脚下步伐不自觉快了几分,一路狂奔,终于下了山,君不器伸手拍了拍肩上沾惹上的林间树叶,长舒一口气。
也就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先前与那个北唐军官交手所受的内伤不知何时已经好了,想来也只有王浩天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治好了。
君不器回过身,再次看向身后这座山顶已经隐藏在夜色浓雾中的小山,想到王浩天和乌木木交手的场景,如山般沉重压迫的气势犹自回荡在周身,君不器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此时对于实力的的渴望终于达到了一个巅峰。
今天要不是王浩天,自己恐怕就已经死了,而对方却仅仅是北唐先锋军的一个都统,自己要报仇,将来必然会遇到更加强大的敌人,现在这点实力根本不够看。
君不器双拳紧握,甚至身子也因为发力而微微颤抖,但是他眼眸深处满是夜色,就如同夜幕一般安静深邃。
本来他这次就是偷偷溜出来的,但是他现在决定在剑字营多磨练一些日子,因为他忽然发现只有真正的生死洗礼才能提高实力。
怒峡桃花林的日子还是太安逸了。
作出决定后,君不器迈向剑字营的脚步再次加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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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师兄没事吧?他在跟谁交手?怎么。。连‘春林生’都用了?”
红衣少女一脸焦急地说道:“是谁?能让师兄用出那招的人可不多。
灰衣老者看着少女的脸庞,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没事了,战斗结束了。”
平静的湖水倒映着月光,一只蜻蜓飞来,轻轻地在水面点了一下,湖面就好像裂开一样,荡起一层层波纹。
散碎的月光映在少女的脸上,使得她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白皙,听了老人的话,她长舒一口气,然后再次说道:“父亲,能知道是谁吗?”
灰衣老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声道:“你父亲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先前知道你师兄用了‘春林生’,也是我在戒棍上留下印记的缘故,至于他跟谁交手,这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想来也就那么几个人,我的那几位老相识肯定不会是,不然即便是他用了‘春林生’也挡不住,剩下的能有谁.你自己想吧。”
红衣少女闻言,脑袋一偏,板起指头嘀咕道:“除了父亲、碧前辈、剑圣大人、山前辈之外,还有。。”
忽然,她眼睛一亮,惊道:“肯定是王浩天那个混蛋,就他和师兄不合道,总是喜欢欺负师兄脾气好。没错!肯定是他!”
灰衣老人闻言呵呵一笑,并未再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叹道自己的大徒弟之所以总是比王浩天略弱一线,大概也就是性情的缘故吧!
他抬眼向南边望去,仿佛那里有人在看他。
“老酒鬼,你有个好徒弟呀!”
。。
龙川人打了胜仗。
前线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去,早已被改造成军寨的清河镇很快便被欢乐兴奋的情绪所包裹,军营里的人们干劲更足,在城墙上打桩的老兵锤子挥得更加有力,仿佛这样做就会让城墙更加结实。
龙川人很倔强,或者说执拗,不过这也使得他们大部分人想法很简单,也就是实在。
打赢了就该开心,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蒙迟带着部队回到了清河镇,这是第二天一大早的事情。
一晚的奔波并未磨去这些龙川男儿的精力,他们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藏了许久的好酒,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喝酒庆祝。附近乡下的农户早已搬离这里,很多战士的相好的也离开了去了后方,这些精力旺盛的雄性动物无处释放自己的热情,便将其寄托于酒肉之中。
蒙迟回到房间,有些疲惫地坐下,尽管打了胜仗,但他看起来并不开心,因为君不器不见了。
他很清楚这次剑字营能够以少胜多,击溃北唐整整一个先锋军,这其中靠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君不器的计策,自己能够能够主动出击鼓舞士气吗?
屋外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便推开。
“大人!”
“怎么样?”
“君兄弟还没找到,铁龙统领打算再将搜索范围扩大十里。”
蒙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沉默片刻道:“让铁龙回来,再扩大十里。。他想搜到怀少君的大营里去吗?这仗还没结束!还有,让外面那些兔崽子赶紧给我消停下来,如果北唐人这个时候打过来怎么办?喝醉了给别人当桩子砍吗?告诉他们,谁要是再喝酒,老子扒了他的皮!”
“可是君兄弟。。”
“我相信不器,他会没事的,但是我们自己也要做好准备,等着他回来。”
那人听了蒙迟的话,有些犹豫,并未离开。
蒙迟眼中厉色一闪,当即喝到:“什么时候婆婆妈妈的了!打仗哪有不死人!谁没死过兄弟?要是每次都这样仗还怎么打?谁去打?赶快给老子滚出去执行军令!”
那人挣扎了一下,然后一咬牙,重重锤了下胸口,大声道:“是!”
砰!
房门被狠狠关上,屋子里回归了安静,蒙迟依旧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当外面的喧闹被一声愤怒的怒吼压制住后,他才缓缓起身,伸手铺开身前桌上的地图,却发现靠近自己的桌子边沿的地图早已被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