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世界中一片空洞，凌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混沌之中。身体上下左右全是一片蒙蒙的虚无，这里静寂的要命，一丝声音也没有，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这是哪里？”
他皱着眉头四周看了看，声音在空洞之中回响，这种寂静使他心里开始发慌。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开始朝一个方向狂奔，但无论他跑出去多远，周围始终是一个样子，就像从来没有移动过。
这时，在他前方仿佛有光亮出现，凌霄狂喜，加速朝着前方奔去。越来越近，那点点光亮也越来越明显，就像漆黑的夜空中那满天的繁星般耀眼。
突然，凌霄停了下来，前方那千万点星芒正如离弦之箭向他射来，速度快如流星。
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无数的闪烁着金光的飞剑，仿佛夹带着刺破苍穹，摧毁一切的气势向他攒射而来。
“啊！”
…………
“呯！”
凌霄的身体一个翻转，腿狠狠地撞在了床板上。
原来这是一个梦！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周围黑漆漆的，完全没有一点亮光，就像他在梦中一样。
这是哪里？现在是深夜了吗？
他双手摸了摸，发现身上正是一张木床，并非他想像的栖身在山洞之中。心中稍安后，凌霄摸索着坐了起来。
周围看了看，还是一片漆黑，连房门也看不到在哪里，凌霄皱了皱眉，渐渐地想起昏睡之前的事。
我记得正在和腐尸作战，而且成功地引来阳光，就在腐尸快要消散的时候突然扑在了我身上，然后就被一股黑气钻入了口中，之后就完全没了知觉。
难道我中尸毒了？一定是师傅他们救醒了我吧，可是如今他们在什么地方呢？
他张嘴欲喊，突然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就算是深夜，也会有微弱的月光透进来，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双眼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光的存在。
他越想越是害怕，双手摸索着下了地，一阵左右冲撞摔在了地上。
“难道我……我瞎了！？”
凌霄精神一阵恍惚，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凌霄！你醒了，你怎么坐在地上了？”
是杨成的声音。
凌霄一把抓住扶起他的杨成，问道：“杨成，为什么我看不见东西了？我是不是瞎了？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杨成看着他的样子一阵心酸，强自忍住心里的悲伤，回答道：“当时你被腐尸的尸毒所侵，生死只在一线，多亏师傅及时出手，耗损了大半的元气为你驱毒。后来程姑娘也为你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又给你服了许多灵丹妙药，这才将你的尸毒完全清除。
只是……只是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样？是不是永远都看不到了？”
凌霄紧紧地抓住他，心中充满了期望，但却又有着深深的恐惧，脸色都开始变得发白了。
杨成心内叹息一声，忙安慰他道：“你放心，你的眼睛只是……只是暂时看不到了，程姑娘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凌霄听他这么说，稍稍安了心，不过还是不踏实，他双手摸索着往外走，一边说着：“师傅呢？师傅在哪？我要去找师傅。还有千千，千千呢？我去问问他们！”
杨成赶紧扶住他，“凌霄，你先别急，我们现在来到西域了，这里是一座小城，他们都在其他客房呢。师傅自从上次为你疗伤，耗损很大，自前天打坐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先带你去找程姑娘吧？”
听到罗正仁为他做的一切，凌霄心内一阵感动，他知道师傅为了他一定是伤了元气，很有可能还损害了师傅修行的根基。他默默地点点头，“好，你带我去找程姑娘吧。”
杨成扶着他刚刚走出房门，凌霄又站住了脚步，沉吟片刻后，他扭头对杨成道：“杨成，你扶我回屋。”
杨成诧异道：“你不去找程姑娘了？”
凌霄道：“不去了，扶我回去吧。”
杨成离开了，凌霄独自坐在床上，双眼望着前方，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从刚才杨成的话里他已经猜到了，他的眼睛复明的可能性不大，杨成那么说只是不想他更难过而已。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治好他，但他却不知道是谁，就算知道是谁又怎么样呢？别人凭什么帮他？他又有什么好处给人家？
“想不到，我居然变成了一个瞎子。”
凌霄倚靠在墙边，脸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双眼空洞地望着天上。
往日里灵动出神的双眼现在变得呆滞无神，成了无用的东西，从此以后他将是一个残废，一个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瞎子、盲人。天资聪颖又怎么样？悟性通达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瞎了眼的残废而已。
这一刻，他仿佛万念俱灰，一时心沉海底。他失去的不止是两只眼睛，也许是整个世界。
两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划过脸庞，无声无息地滴落了下来。
“当当当”
一阵敲门传来，凌霄随着声音转过了头，“谁？”
门外，九宫山众弟子站在那里，左三元朝屋内道：“听杨成说你醒了，我们来看看你。”
“是啊，凌霄你没事了吧？我们进来了。”何新童道。
“慢着。”屋内传出了声音，众人不禁停了下来，“杨成，你先进来。”
杨成看了看众人，推门走了进去，复又关上了房门，走到凌霄床边。凌霄道：“你们都来了？”
“嗯，大家听说你醒了，一起过来看看你。”
凌霄笑了笑，“我没事，你让大家都回去吧。嗯…让程姑娘进来吧，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杨成道：“凌霄，你……”
凌霄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去吧，谢谢你。”
杨成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他知道凌霄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家，这段时间也只好随着他自己，以后再慢慢安慰他吧。
杨成将凌霄的话说给众人，大家都叹息着摇摇着，只好暂时离开。
唐婉儿对着紧闭的房门痴痴地看着，却始终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她知道凌霄现在根本不会见她，但她不想就这样回去，哪怕是就这样站在门外，她心里也会好受些。
其他人都走了，程千千也进了房，门外只有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唐婉儿站在那里，绝世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两只大眼睛中却似有一层水汽生成，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凌霄……”
程千千依旧是一身白色的公子衣，看见凌霄，她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就流出了眼泪，只喊了一个名字就说不下去了。
凌霄对她笑了笑，道：“千千，谢谢你。要不是你，可能我连命都没有了。”
程千千擦了擦眼泪，低下头小声地道：“可是我还是不能治好你的眼睛。”
凌霄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论年龄你比我还小两岁，又是一个女孩子，竟然就一个人天南地北的闯荡，这份气魄世间少有。你是萧阵子大师的弟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我希望你诚实地告诉我，我的眼睛还有的治吗？”
程千千坐在一边，仔细想了想说道：“治是肯定能治的，只是以我的能力还做不到。嗯，退一万步讲，就算暂时治不好，等你修为达到不灭期后，它自然而然地就会好了，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了。”
凌霄精神一振，忙问道：“你说修为达到不灭期？这是什么境界？达到这个境界要多长时间？”
程千千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以你现在的修为，修行到不灭期大概，可能，也许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常人即使修行到元神期有的都要用上千年，更有甚者终其一生也不能感悟元神之道，迈不出那一步，不灭期就更久了，这世上修为达到不灭期的屈指可数。”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这么一说不是更加打击凌霄吗，于是赶忙补道：“不过你天资上佳，修行速度比常人要快的多，我相信你一定是能成功修出元神的。不！你一定能在几百年之内就会达到不灭期，我对你很有信心。”
上千年！
凌霄一阵苦笑，继尔大笑，程千千两只大眼睛眨了眨，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凌霄为什么笑的这么疯狂，一时竟忘了说话。
门外唐婉儿双眼动了动，洁白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上千年！呵呵，上千年。就算是几百年，那也就意味着我要做几百年的瞎子，是么？哈哈，普通人一辈子还不到一百年，我却要做几辈子的瞎子！？真是可笑！可悲！可怜！哈哈哈。什么争雄天下，什么叱咤风云，我只是一个连身世都不知道的残废，有什么资格和天下人竞争！？”
程千千怯怯地望着他，待听到他最后一句，忍不住柳眉开始坐到竖，双手叉腰，娇声喝道：“闭嘴！”
凌霄冷哼一声，盘膝坐在了床上，面向墙壁再也不发一言。程千千一时火冒三丈，大声训斥道：“亏我还说你是个天才？看看你现在，连个废物都不如。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自暴自弃，怨天尤人，一点都不知道振作。你……你就是个王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