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梨驾马出宫的时候,无霜紧紧跟在身后。为了避免遭人闲话,此次出宫十分隐秘。
除了叶棠梨和叶萧远的几个亲信外,对完只是宣城,公主因为操劳过度,卧床在绛雪轩静养。旁人不得打扰,否则杀无赦。
后宫众人都以为,皇后病倒,太子犯事,这七公主又突然撑不住了。皇上此次,怕是真的动怒了。是以,才会下达这般严厉的命令。识趣的人,看到鸾凤宫都绕道而行,都暗地里说鸾凤宫怕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般多磨难。
主仆二人天还没亮,便快速从正东门出发。走到临安城门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叶裴风。
三人一道上路,形色匆忙。叶棠梨出宫前,把伏松托付给了秋水。得知拓跋珪誉学业紧张,她临行前去探望过一次,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连莫涟辞的事情,都没有跟他提及。
想到莫涟辞很可能是自己的肉身,叶棠梨又觉得,拓跋珪誉还是忘了她好。如果莫涟辞真的是自己的肉身,等长宁这边的事情解决,她回去之后,必定会想办法施法取回自己的肉体。然后,在抛开宫里的一切,与叶裴风一起前去寻找流漓谷的所在地,看能不能设法返回去。如此一来,若拓跋珪誉还对莫涟辞有情分,事情反倒是麻烦了。
眼下他把莫涟辞忘了,也是好事。退一步说,即便莫涟辞不是自己的肉身,看情况,拓跋珪誉迟早是要返回羌芜的。可依着莫涟辞与墨文斋的关系,只怕是莫斋主不会同意她远离。这同样也是令人烦恼的事情,与其如此,不如就让拓跋珪誉忘了莫涟辞,两人相安无事,便是最好。
虽然她觉得微微有些可惜,心中甚至觉得有点对不起拓跋珪誉,但转念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还不如这样罢了。
长宁位于临安的东北上方,相聚并不太远,素来有第二都城的美称。三人快马加鞭,沿着官道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长宁。
叶棠梨摸了摸腰间那半块摄魂血玉,心中思绪万千。
临行前,君梓言将这玉佩交给她,告诉她如果找到那个盗王之王,便把玉佩给他看。到时候,他自然会出手帮忙。只是话虽这么说,叶棠梨心中却是打鼓。
那赫连忘归既然号称盗王之王,为何会答应帮忙?按照君梓言的说法,这赫连忘归活了三百多年,看尽人世浮华,偷盗过的东西数不胜数。假如真的有《河图藏书》存在,他怕是早就应该前去偷取了。
只可惜,却从未有消息传出过,任何人见过《河图藏书》。既然如此,即便赫连忘归愿意出手,只怕是也不好寻找吧。
不过这半块摄魂血玉,究竟与赫连忘归有什么关系,却让叶棠梨有些好奇。
“棠梨,到了。”叶裴风见她有些出神,忍不住唤了声,“就在这家客栈住一宿吧,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在动身去与饶师兄他们汇合。”
叶棠梨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好,一切就有劳风师兄安排了。”
“怎么跟我客气上了?”叶裴风挑眉望着她。
“呵呵,我就是客气客气而已,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叶棠梨笑了笑,脸上的忧郁之色挥之不去,“此番君师叔说的那个盗王之王,你觉得,有可能还活着吗?”
“你是在想这件事啊。”叶裴风皱了皱眉,“不好说。”
“我总觉得,不太可能。我从未听师父说起过任何长生不老之术,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药丸。”叶棠梨撇撇嘴,“按照阴阳冥术里,阴阳衡论来说,不管是什么人,死后魂魄归入地府,只有通过轮回方才能再度入世。如果一个人一直长生不老,那么他的魂魄便不得轮回。这样一来,下一个轮回里等待他魂魄的肉体便会因为没有魂魄入体而显得痴傻,甚至是死亡。”
“照理是这么说,可是,这世间的事情,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叶裴风拉了拉她的手,安慰一句,“你也别想太多,我们已经到长宁来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太子哥哥既然没有做过坏事,相信老天一定不会为难他的。”
“希望吧。”叶棠梨笑着对他点点头,“风师兄饿了吗,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吧。”
“嗯。”
叶裴风点头,拉着她的手一并走了进去。无霜蹙了蹙眉,冷眼看着两人,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
三人刚刚走进客栈,却是听到一阵嘈杂。
“死老头儿!别跑!快还给我!那是我的酒!”一个中年男子,肥头大耳,浑身堆满横肉,正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跑来。
前面一个白胡子老头,扎着个小辫子,满头白发,边跑边回头张望。他怀中抱着个酒坛子,像护着个宝贝似的,生怕被人抢了去。
“别跑!你给我站住!”
后面的胖子大叫,那老头哪里肯理会他。三步两步跑到前面,停下来仰头喝上一大口酒,满足地擦擦嘴,回头冲着那胖子嘻嘻笑了笑,见他追过来,又赶紧围着桌子跑上一段距离,躲开他的追赶。
“死老头!臭酒鬼!你还不给我站住!你已经偷了我家二十八坛桃花酿了!还分文不给!今天,我非要抓住你好好收拾一番!”那胖子怒火中烧,满心不甘,指着前面的老头儿大叫。
“嘿嘿,方掌柜的,看在咱们也算是故友的份儿上,你就当动给老头子我的呗。”白胡子老头儿一下子跳到桌上,蹲着身子,回头对他说道,“不就是二十八坛桃花酿吗,干嘛那么小气?”
说着,他还打了个酒嗝,喷得对面全是酒气。
那胖子掌柜赶紧伸手挡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赶紧在空中挥了挥:“臭酒鬼!我这是做生意的,又不是什么慈善堂,哪能天天施舍给你酒喝。你还不满意,专挑我这里上等的桃花酿!你说你,没钱还要喝那么好的酒,谁能养得起你!”
他说着,又要朝那白胡子老头扑过去,想要夺回老头儿手中的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