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住嘴,我为什么要住嘴!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选她不选我,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什么时候有危险,还搭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子。三哥!你凭什么给她幸福,你拿什么给她幸福?二嫂跟了二哥,失去了两个孩子,最后连自己都被暗杀你,你问问你自己,你强,还是二哥强,二哥都防不胜防,何况你!你如果想让良锦也身首异处,你就娶吧!”她一句一句都像尖刀一样刺激了他的心窝。常年的相处,她往往能最准确的解开习风的伪装。
薛叶奎又道:“三哥,我一直就说,只有我是最适合你的女人,你一直不信我,你不信,你不信就等着瞧吧!”薛叶奎很讨厌看习风现在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很讨厌她从来就只笑不哭的三哥为了别的女人失魂落魄。
她不愿意!
她的三哥,应该是笑嘻嘻的习风,是白义帮最无忧无虑的习风。她记忆中的时光都是兄妹俩携手,在城东飚车,在城西赌钱,一起练枪法,一起操着大刀砍人。她枪法百步穿杨却难得使枪,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性子放浪不羁,又火爆急躁,一惹毛了顺手就会操刀子。连带记忆里最难回首的那一天,他拒绝了她,他说:小四儿,我一直和顾少骅他们一样,你就是我妹妹。连带着她最痛彻心扉的一天,都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
薛叶奎一直以为,她的三哥只不过是还不懂如何爱人,可是来来去去这么多年,他身边就只有个她,所以他除了她也就不可能再有旁人了。离开白义几年,她的三哥是终于长大了,终于学会了怎么爱人,爱上的人却不是她。
薛叶奎不甘心!她比任何人都不甘心。她明明比良锦更早的遇见习风,明明比良锦更适合做习风的老婆!可是三哥为什么不要她!
“四儿,你不要再说了。”习风紧闭着双眼,眉间皱成了川字,这样痛苦的习风,薛叶奎真想伸手去抱他一下,可是她狠狠心,收起了刚才的激动,表现出一派淡然的样子:“其实事情是什么样的,三哥你远比我清楚,也比我想的明白,我说什么都没用,关键还要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三哥,大哥还在下面忙着,你要跟这发呆你就待着吧,我下去了。”
薛叶奎说着就下了楼,木质的楼梯,踩下去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按理说在屋外滔天的哀乐声中,是不可能听到薛叶奎下楼的声音的,可是习风却听得这么清楚,一下一下都像是踩在他心上一样,终于不在强装,他也不否认,薛叶奎这些话是真的说出了他这一晚上一直在怕的东西。
如果小锦最后会和官颜颜一个结局,那他凭什么把良锦强行留在身边?!
容卓今天很烦,他本来看着良锦在那自欺欺人就已经够烦了,跑到饭店去给她弄外卖还听见有人在讨论今天白义帮发生的大事,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爱八卦的人还真是不少。八卦也不是不行,那得找对地方啊!别不长眼睛跑他跟前来囔囔,那不是找死么?!
更早死的是,在八卦的人不是美女,而是两个膘肥体壮的大男人,一个说:你听说没,白义帮昨天死了个女人。好像是顾少骅的老婆,从前还是警察来着。
另一个说:呦,警察啊,那就是自找的了,好好的人民警察不做,竟然嫁给了黑帮老大。
最先开口的那个又接上话茬说了几句。
等菜的间隙里听到这么“有趣”的议论声,这不就是等个外卖都有人怕他无聊么?容卓一脚踢翻一个,看着那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求饶时那一副嘴脸,他明明应该很爽的,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他们刚刚是说什么来着:听说那女的从前是个警察来着,好好的人民警察不做,竟然倒戈相向嫁给了黑帮大哥,不死她还死谁啊!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妈的,人民警察怎么了,黑帮老大又怎么了。
后来服务员一脸菜色的把准备好的饭菜送到他手上之后他还慢慢悠悠的打开来看看是不是按他的要求准备的。这之后才从地上早就吓瘫成烂泥的两个人身边走了过去。
回到医院的时候,小子们已经把良锦要的东西拿过来了。她没有换裙子,可是化了淡淡的妆,她一向素颜,那张小脸纯净的可爱,没想到化了淡妆也是好看的。他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画眉毛,拿着眉笔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绘。他突然想起从前自己身边有过一个中文系的女大学生,酸的不行,只在他身边待了一天就走人了。不过容卓还记得那“才女”在跟他大谈诗歌哲学理想的时候说到过,闺房之乐甚于画眉。
其实如果现在能让他帮良锦画眉的话,好像是不错啊……得了吧。想什么呢!
容卓走到床边,良锦这才发现了他,放下镜子来,笑容虽然还是勉强,却因为化了妆的原因,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小子们说东西拿过来的时候她对着那一堆东西发了好久的呆,最后才拿了起来。要她在这个时候强装镇定不把悲伤流露出来,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吧。
“大哥。”她叫了他一声,却没有了更多的话了。
他把床上的小桌子架了起来。又把带来的食物放到了她的面前,里面有一杯热豆浆,她看见了独独把那豆浆拿了起来。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容卓心里一紧,只想着要弄点清淡的东西来没想到却搞了个豆浆。早上碰见她的时候她不就是在给官颜颜买豆浆的么。
他在这边后悔莫及,小心的看着良锦的表情,好在并没有把她又惹的哭起来,可是她喝豆浆时的神态倒不像是在吃东西。
她妈的真不愿意看到良锦这个模样。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淡然比歇斯底里还让他觉得难过。她倒还不如痛哭流涕了,最好哭昏了,安安静静的睡一觉,这个样子,是在告诉他什么是心死么?
吃东西的样子像一只小小的猫咪吃了一点点东西就说不要了,可是总比什么都不吃的强。
容卓看着时间不早了,门外的小子都是白义帮的人,虽然不敢对他说什么,可是良锦是习风的女人,他这么晚了还留在她的病房里,多少会让人侧目。阿苏就已经轻手轻脚的在门外透过窗户向里面看了几次了。还打量他不知道呢!
“你好好睡会儿,我先走了……要去顾家的话不要一个人去。”
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好的,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何况外面守着这么多人,她能一个人走的掉么?
容卓这走了出去,在外面看着那一堆人越看就不顺眼,干脆玩玩他们:“给我去旁边开一间房。”
啊……一群小子目瞪口呆,这位爷,是把医院当宾馆了么?
“看什么看!我病了还不成么,顺便早就个好看的护士来!”
这才倒轮到阿苏他们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原来这位探病的时候看上了护士了,还真是重口味啊!
习风一夜未眠,倒不是说处理丧礼忙的。
他就只在二楼的走廊上站了一夜,身边掉了一地的烟头,白千千开始不知道他发的是哪门子的神经上来几次让他上去帮忙,他一声不吭仿佛压根就没听到她的话。
白千千觉得今天的习风有点奇怪,虽然官颜颜被暗杀了对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冲击,可看习风那股子悲伤劲倒和顾少骅良锦有得比了。后来许伯阳忙的头昏脑涨的时候还得抽空把他的小妻子给拴在身边。然后跟她说了两句,白千千这才懂得这件事对习风的打击确实也挺大的,习风和良锦这两只,也是怨偶啊!
到了凌晨五六点的时候,顾少骅药效散了,他自个开了门从房里走了出来。那一副模样仿佛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晨光是亮度很淡,习风站在走廊上第一个就发现了顾少骅,他一出来习风就看到了他头顶上是灰蒙蒙的颜色,等他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的是灰色,而是白色。
原来,是真的有一夜白头这件事,习风带着哭腔,像一个大孩子一样流出泪来:“二哥,你别这样。”
习风觉得难受,却找不出任何话来安慰他。一年之前,顾少骅准备洗白他还意气风发的对他说:“习风,我不想要别的,我只想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好好过下去。”
顾少骅那时还第一次让习风看到了他纯粹的笑容:“胃口不大,怎么养的活如花美眷?”
可是他的如花美眷就这么没了,习风真不知道,顾二以后要怎么坚持下去。
“习风,你说我要是早点答应她离婚那多好啊,起码她现在还好好活着。”可是这世上就没有如果,没有要是,没有后悔药!
“二哥,你别这样,哭什么哭啊,真没出息,不就是个女人么,世上最多的就是女人啊!”习风想要安慰他,话说出来自己就先没了底气,世界上的女人是多的是,可是有时候人就是那么认死理,就像顾少骅的颜颜,就像他自己的小锦,世界上就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一个,没有了就是没有了,那就是永远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