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还没等她回答就转过身去接听,他完全没看到站在他身后的薛叶奎,她现在的那个样子,真是像极了困顿之中的野兽,双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这样冤枉她么?官颜颜说一句,他就信以为真了么,这个事确实不是她做的,可是如果他既然摊到她头上,那她就把罪名坐实好了。
良锦,反正到了日本了,那就让她再多送她一程吧。
习风接完电话回来想接着方太的话说下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薛叶奎一幅雨过天晴的笑脸。
“三哥,你放心,你喜欢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
习风恩了一声也不置可否,拿着车钥匙就出去了。
容卓和良锦到了日本下了船,此前他已经找了一套和服给她换上,日本的天气在这个时候也有二十多度了,和服不算薄,穿起来着实是不舒服的,他却两手一摊:“没办法,船上的只有这种免税的纪念品买。”
原来是买的纪念品……有钱人当真是有钱人。
良锦这才感叹着容卓有钱,那厮嘴里却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我先跟你说一个坏消息。”
“什么?”
“我的电话不能在日本打。”
她觉得气闷,又问:“那坏消息之后有没有好消息。”
“哈哈哈哈,丑女人,你以为是在拍偶像剧么,坏消息之后还有好消息?在我这里,坏消息之后只有坏消息!”
她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番:“原来黑社会也是看偶像剧的。”
他不屑一顾:“上次人拿个剧本给我看,想要我投资拍戏,我就随便瞄了两句台词,写的真是狗血。”
“您还拍电视剧啊?”
“那当然,我不是漂白了么,要为祖国的娱乐事业做贡献啊,最近炒的厉害的那部XX就是我们公司拍的,我这都忘记名字了好像叫什么皇后,就是你们女人喜欢看的那种戏,你要看,首映我送票给你。”
他还真能贫,那部戏的名字她倒是听过,最近是炒的挺厉害的。
她还难得被他这么绕了一圈之后还记得正事:“那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什么?”
“买了你这套衣服之后,我身上就只剩十块钱了,而且是人民币。”
她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洋,彻底的蒙了。
谁知道他又说:“可是我买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我没钱了,所以我跟船上的售货员说,甭找零了。”
是啊是啊,他容大少,什么时候在身上放这种零钱啊。
可是,那不就是说,他们两个身无分文了么?!
这个还真是个坏消息!
良锦第一次登上小日本的地界,竟然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
两个人站在人潮拥挤的码头边上,看着那沙丁鱼一样的人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的上船,良锦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要不,我们去大使馆吧。”
容卓回头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女人,如果我不晓得情况的话,真不知道你是个已婚妇女,就你这点头脑,也呸单纯了吧。”
她当然比不的他,于是良锦缄默不言,等着他那颗聪明的头颅说出些聪明的办法来。
他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再等什么。他以为她是在想办法,谁知他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个名堂来,反而优哉游哉的对着她开始品评所见到的日本女人:“你看日本的这些女人,四肢短小,那萝卜腿长的,真丑!”
良锦现在的感觉就跟吃了五个大馒头没喝水一样,噎得。她以为他在想办法呢,感情他是在看美女。
更噎人的话还在后面等着她:“就这些女人的素质,你都可以去卖了,良锦,你是叫良锦么?”
原来人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非常好性子的回答:“是,我叫良锦。”
容卓非常满良锦回答问题的语气,笑眯眯的道:“不过,你去卖还不如我去卖,你卖得卖多久才能凑足回国的路费吧。”
良锦彻底的语塞,这个就是东区的容卓么,怎么……她决定用点稍微好一点的词……怎么这么让人无语啊。
不过人家是长的好啊,唇红齿白的,那一双狐狸眼更是勾魂摄魄,长的气人也就算了,偏偏还喜欢穿一身白色,搞得寻常男子站在他身边都只好是蒹葭倚玉树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是多儒雅温润的男人,丢到高中校园里去准能惹得一堆花痴少女尖叫呐喊,谁知道道上形容他换女人的速度,那是比眨眼睛还快。
他不再和她讨论到底谁去卖的那种让人无语的问题,而是直接往前走了。
良锦人在异乡,又是穷途末路,只好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她又穿不惯木屐,身上的和服也怎么都穿着别扭,可是他步子快,她也只好尽可能的跟上去。走得大汗淋漓的后背的衣料整个都贴到了背脊上,黏糊糊的难受。
出了码头,他直接招了一辆出租车,良锦脱离了外面高温的烘烤,被车厢里凉丝丝的一吹立刻觉得神清气爽,可是他不是没钱了么,怎么还搭出租车。容卓完全不似良锦这般狼狈,坐在副驾驶上用纯正的日语和司机用日语叽里咕噜的聊着天,日语本来听起来就罗嗦,在这热得要命的下午,的士的车车厢里,听着格外觉得长。她起初来认真的听着,偶尔听到他和司机低声的笑着,可是她实在是听不懂听到后来整个人就昏昏欲睡起来。
到底是没睡着,车子碾过一个减速带,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她便惊醒过来,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立刻查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日本的出租车上,而容卓竟然还精神极佳的在和司机聊天。
就在她以为容卓是想把司机策晕好免了车费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容卓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下了车,她只好跟了上去,原来,这已经是开到了郊外,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巧的院子,日本老式的房子,带着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枚红色的艳丽花树,隔着灰白色石头砌的院子都能看到院子里外透的春光。
容卓过去敲开了院子的门,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穿着传统的和服弓着门走出来,一看到容卓,两人互相点头,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然后那老头子出来和的士司机交谈,容卓抬腿就要进去,良锦站在门口冷冷的,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
这样的一个地方,又是跟着一个不熟悉的男人。
虽然他站在日式小院的门口,笑的根本不像坏人。他妈的什么不像坏人啊,容卓如果不是坏人的话,那习风也不算坏人了。
“傻女人,楞着干什么,跟我进去啊。”
算了,进去就进去吧,正如他所说,就算是把她卖了也没几个钱。
院子里,更是别样的天地,良锦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和室,院子里除了艳丽的花树和翠绿的植被外,还有一只竹笕,竹筒上面有水流过,滴在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清脆的声音。
竟然有人还住在这样的院子里,真是好兴致。
那个日本老头和的士司机交涉完,对着容卓说了句什么,容卓便回头交代她:“你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啊!”
“你去干什么?”良锦在陌生的环境里略微显得有点窘迫,容卓看她现在的那个样子,倒是像被送进幼儿园的小学生,生怕家长不要她,不来接她了。抓着幼儿园门口的栏杆就放声大哭。
不同的是,她没哭,只是那种眼神神态,越发让他觉得有意思:“我去谈价钱,要不然我们怎么回去?”
额……
她知道他是在骗她的,所以当下把眼睛看向别处去,不再和他说话。
容卓这么狼狈的出现在日本,心情却出奇的好,大笑着脱掉鞋拉开拉门进去了。拉风上绘着繁复的花枝,大朵的蔷薇熠熠生辉,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现在还有人住在这么传统的院子里么。
容卓进去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女人低沉的笑声。这种笑声要怎么形容呢?女子的笑声,要么青春飞扬,要么潇洒放肆,要么温婉柔美。和室里的那个女子的笑声却是如此的低沉,像是从幽深的湖底传出来的,带着好多她听不明白的东西。
那女子的中文很是流利,如果不是后来良锦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还真会以为她是个中国人。
“福叔说你带了女人过来,容卓,你不老实。第一会带人带女人到我这里来,还不让我见,是想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么!”
“哎呦,百合姐姐,你可别乱来,你配点药多不容易啊,用我身上那不是浪费么。真就是一个朋友。”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让她进来?”
“得,是我不对。”
良锦听到屋里的脚步声,先是一个人,后来又有一个人站起来了。纸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容卓先出来,赤脚站在走廊里。然后从和室里走出一个女人。穿着大红色的和服,和服上遍绣百合。脚上穿着雪白袜子,露出微微一点小巧的脚尖出来,待到良锦看到她的五官是,倒是真正的被惊艳到了。